他怎能不爱这个家,不爱他的家里人。
还是那句话,身处局中人人都想活,人人又俱都身不由己,被情势推着、逼着、不得不一直往前走。
皇帝要自保、施家要自保、宋家亦要自保……
三月份的殿试如约而至,或许是因为早知道了结果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宋景睿在殿试时发挥极好,是所有答辩人中最为从容亦答得最好的。
然,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高坐龙椅之上的帝王看向他的目光中露出些许惋惜之色,不过却是一闪而逝,未曾有更多波澜。
站在宋景睿的角度,考中状元是他一生中最为荣耀之事,站在帝王的角度,人才年年有,多宋景睿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自然是大局为重。
或许是顾虑到宋家人的感受,皇帝给了一个不前不后的名次,也算是给宋家人一个交代。
只不过宋景睿若想在官场上出头,基本没这个可能。
景睿默默接受了事实,他是否接受这样的命运,只有少年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所想。
无论怎样,生活还要继续,日子该过得过。
说着走着,一晃眼的功夫便进入到了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花红柳绿之时,到处一片生机勃勃之色。
按照原本的打算,景辰是要同秀娘一同回南州府,宋三郎从未跟娘俩分开这么久,催促的信件一封接一封。
宋景辰不得不硬着头皮给三郎写信,将与皇帝做交易的实情原原本本告之父亲。
至于他家爹收到信件会如何发火,反正隔山隔水隔了千里之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还有一点宋景辰没敢说实情,他感觉他大概是不能离开洛京城了。
眼下皇帝应该是把他当成了控制他爹的人质。
有他这个父亲最为在意的独子放在京城,如此皇帝才能放心让他爹掌控南州府的军权、财权。
宋景辰忍不住想:赵鸿煊实在不是一个自信之人,他一直在试图控制朝臣,在寻求安全感。
秀娘这边把宋三郎一人扔在南州府她不放心,可他们夫妻二人都在南州府把儿子一人扔京城里,秀娘更加不放心。
倒不是对自己家里人不放心,实在是儿子这胆大不羁的性子不好管,她担心儿子闯出祸事来,尤其这小子还有前车之鉴!
临去南州府前,秀娘先把儿子叮嘱一番,又特意跑来茂哥儿屋里,拜托宋景茂同何氏管着点景辰。
秀娘的原话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三婶三叔不在他身边,你们该教训就教训,该揍就揍,不用手下留情。”
景茂夫妻应允。
拜别老太太以及一家人,秀娘登上南下船只,宋景辰站在码头同自个儿娘亲用力挥手告别。
远远地,他似乎听见娘亲的声音隔着河水传过来,隐约能听清楚是“听你大哥话,莫闯祸。”
比起上次送他爹时的没心没肺,少年眼里氤氲着湿意。
站他旁边的景茂递过帕子来,景辰接过胡乱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闷声道:“大哥,我们回吧。”
他觉得自己这么大个男人掉眼泪儿什么的有点儿哪啥,转身欲往回走,不想才刚一转身,迎面一人背着沉甸甸的麻袋,重重向前踉跄几步,就要摔倒在他身上——
景辰有功夫在身,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闪到一旁。
眼看着扑上来的人就要摔个狗啃泥,景辰感觉不出手扶一下有点不地道,在对方即将要摔倒之时用扇子将对方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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