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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茂屋中,何氏自是从身边丫鬟口中听说了今日发生之事。
她亦是很为难,婆母这人其实不错,不插手儿子房中之事,对她这儿媳也算疼爱,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目光短浅,行事间带了些小家子气。
府里的下人除了她娘家带来的几个,其余大多与婆母或是二伯娘沾亲带故,很不好管理。
她才刚嫁进来就得罪婆母与二伯娘显然不合适,原想着从外面买回些新人来,一是打破现有的局面,同时亦给这些沾亲带故的一些压力。
可婆母这边却以牙行还要赚取中间价为由拒绝买人,说是找亲戚再寻摸些人手过来。
殊不知牙行买来的下人都有卖身契在主家手里,这些沾亲带故的却只是雇佣,两者之间的忠诚度岂是能相提并论的。
婆母坚持,她也不好找景茂去说道。
景茂与婆母是多年母子,而自己与景茂之间说难听些,名义是夫妻,实则不过是相处数日的陌生人。
即便她有理,更是为宋家好,景茂亦不是个糊涂的,可从感情上景茂心里定然是偏向他母亲的,自己何苦来做这恶人。
索性一切都依从婆母,让火烧得更旺些,等到这其中的弊端显现出来,不用自己开口,景茂自己会去同婆母说,自己再为婆母说上几句话,婆母同景茂反而感激自己。
所以,
今日之事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何氏这些日子早就看出,景辰是宋家的宝贝疙瘩,凡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均非小事,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景辰。
景辰若受了委屈,丈夫必然过问缘由。
果然如何氏所预料,向来不怎么过问内宅之事的景茂向她问起此事。
何氏自然不会愚蠢到把责任推到婆母身上,试问天下又有哪个儿子会喜欢别人说自家娘亲坏话呢。
何氏忙上前自责道:“夫君,这事全是赖我,只顾着招呼老太太那边的客人,却是疏忽了景辰。”
半晌,宋景茂道:“非你之错。”
宋景茂侧头看向何氏,目光如往常一样平静谦和,他道:“母亲为这个家操心多年,如今我已成家,夫人是个孝顺的,亦是个能干的,家里的事以后便劳烦你多操心了。
若是母亲与你意见相左,你便同她说一切都是遵照我的意思。”
宋景茂这话有两层意思:
一、宋家的管家权全权交由何氏。
二、谁要敢说道,自有宋景茂替何氏撑腰。
何氏心中一松,只觉父亲与哥哥果然没有看错人,自古婆媳难处,究其原因,最根本的就在于夹在中间的男人。
若是碰到那等两边挑事或者偏袒一方的,才叫人真难受。
何氏正要开口,却听景茂又道:“你知道若无三叔与辰哥儿,便没有今日之景茂,亦没有今日之宋家,今日之事不可再有,好吗?”
“今日之事不可再有”几个字他似乎说得很重又似乎没有很重。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些事情,先出去一趟,夫人劳累一天早些休息,莫要等我了。”
何氏想要问他去哪,宋景茂已经掀门帘转身出了房间,留给她的只有门帘掀开时冷不丁灌进来的一阵寒风。
室内烛火幽幽,只余何氏一人独坐桌几旁。
何氏只觉今日之景茂说不出来的冷淡,莫非是他看出是自己……
不可能。老太太那边今日来得人多,自己这边人也不少,还有三房那边的客人,人手不够用再正常不过,她没有破绽。
正这当会儿,伺候何氏的贴身丫鬟打了洗脚水进屋来,水是提前已经兑好的,贴身丫鬟弯腰将水盆放在榻边,轻声道:“娘子劳累一天,泡个脚能去些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