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极其隐晦的一点,赵鸿煊眼下只有一子,且又体弱多病。
换而言之,此子以后能否成为太子都难说,皇后的娘家想必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势必会趁着新帝刚登基之时,大肆拉拢各方势力,扩大在新朝局中的影响力。
这是皇帝不想看到的。
皇帝不想看到,赵敬渊更不想看到,他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景辰还太小,宋景茂如今的处境微妙,那些人拿宋景茂的资历与年龄作说辞,皇帝想提拔却阻力很大。
但景辰父亲不同,当年宋文远在朝中几乎毫无根基,如此亦能凭一己之力扭转当时中州危急的局面,后面被下放到凉州,又将凉州蛮荒之地治理得卓有成效,且调和了大夏与凉州边境蛮族的关系,如此资历不可谓不丰厚吧?
第196章归来仍是弟弟。
赵敬渊一心想提拔宋三郎,宋三郎却远比赵敬渊想得更多,更深远,他要趁着这次回京为下一步做好布局。
西城,尚书府。
相比王府的高朋满座,此时的张府过于门庭冷落车马稀了,两名门房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唠嗑,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抬眼,瞅见一辆大马车在自家府门前停下。
高头大马,漆得发亮的桐木车厢在阳光下流光隐动,车顶上垂着深色帷幔,四边丝穗晃动,两名门房对视一眼,忙快步迎上来。
轿帘一掀,宋三郎就着踏板缓步下车。
听到下人来报,张璟有些微怔,没想到宋三郎这个时候竟然主动上门,因着他与范盛的关系,眼下众人巴不得与他撇清关系呢,再者——
想到当年他为了讨好范府而委屈宋三郎,又想到当年宋三郎外调凉州时,他亦没有站出来为其说话……唉,当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张璟心里升起一阵阵愧疚,又无限感慨,忙吩咐把人请进来,随后去换了正式的衣裳快步迎出来。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张璟大老远就朗声开口,“文远贤弟!”
“恩师。”三郎拱手上前。
张璟现下称他为贤弟,他自然不能拖大称张璟为兄,毕竟是从前的小弟,不管如今相互的地位如何,在微末之时是张璟将他提拔起来的,算得上是张璟的半个门生,尊一声“恩师”也不为过。
几年不见,两人自是客套叙旧一番,后面张璟极委婉地向宋三郎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三郎笑了笑,道:“人在官场,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三郎相信这并非您的本意。”
一句话把张璟说得眼眶子发涨,三郎又道:“这里没有外人,三郎也就不避讳了,恩师眼下的处境,三郎亦了解一二,恩师可有何打算?”
见宋三郎如此说,张璟再不能强颜欢笑,死撑着的面皮耷拉下来,眼里露出苦楚无奈之色,微微叹了口气道:“失信与陛下,怕是无力回天。”
三郎却摇摇头,“未必就不能柳暗花明。”
失去现在的一切对张璟来说就跟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不要说真的被逼告老还乡,仅就眼下被人冷落的滋味就叫他难以接受,他已经习惯了高朋满座,习惯了受人恭维,习惯了发号施令。
这会儿听到宋三郎说有转机,一下子激动起来,几乎有些破音道:“此话怎讲?”
顾不得自己的失态,张璟眼巴巴地盯着宋三郎。
三郎缓缓道:“恩师觉得眼下谁人的风头最盛?”
“自然是陛下的外家定远侯施家,太后娘家被先皇抄了,如今靖王一派又倒下,施家独大,朝中几乎三分之二的势力尽归其下,剩下三分之一成为其附庸。” 张璟道。
“那么,恩师以为陛下可否乐见?”
张璟摇头:“自是不愿,不过尾大不掉,陛下想要夺权谈何容易。”
“不容易也必须要做。陛下的处境就如恩师眼下的处境,不做就是等待被架空做一个傀儡皇帝,甚至是……”
剩下的话,宋三郎没有说。
半晌后,张璟猛地站起,“文远是要我站在施家的对面?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