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震惊,甩了李沝的手,“咱们认识这么久!合着我跟一盆长在泥巴里面的草是一样的!我居然是个东西?”
他气冲冲离开房间,李沝想追上去又不知道说什么,正巧李绿豆都把她按住,“不管他,你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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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沝面前的窗户就迎来了另一番景象,绿爬藤们像被施了法,一溜烟儿从禁锢住窗户变成放手窗户,窗户迎来了难得的天光大亮,很干净,可以做一面镜子。
透过窗户,李沝看见自己有了干净清爽的眉毛,嘴唇上的小胡须也没了,歪歪的鼻子也神奇变正。
绿豆则像一条白蛇慢慢俯在李沝肩上,“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装扮?甜美帅气或者无性别?”
想了半天,不知道,李沝下意识脑子里蹦出这三个字,关于甜美,帅气的概念她一率不了解,她这才发现她的关注点永远都不在自己身上,她会关注李国涛的情绪变化,会观察朋友们头上的发夹,甚至鬼魂的孤独寂寞她都想安慰,但关于她自己,她想得特别少。
李沝说:“好看就行。”
李绿豆:“好看有很多种啊,有复古的好看,复古可以分为民国和古着,甜美可以分为芭蕾风,邻家或者洛丽塔,无性别可以未来风,废土风和美式街头,气质路线可以走韩系氧气,日系森女,千金风,港风…”
太多风,李沝晕风,她闭眼叹气,“随便吧,你想什么风就什么风,龙卷风都行。”
“成。”
青黑色的眼影,灰色淡眉,纯黑色嘴唇,死白的皮肤,再打开棕红阴森的柜子,她给李沝拿出一套黑纱裙装。
李沝从小就不爱穿裙子,没有原因,所以她坚定摇头,“穿裤子吧,裙子我不习惯穿。”
换成裤子是对的,短裤,漏出来,李沝的腿,纤细,雪白,长且直。
最后李沝呈现的样子是日式朋克,她微微蓬松的学生头变成笔直顺滑的短碎发,她头骨饱满,耳高于眉,耳尖上刺,活像个精灵。
她脖子上带了个铆钉项圈,中和了长脖领的突出,穿得是黑色蕾丝背心,下身是不规则暗红色格子短裙,做破的黑丝和棕皮靴子,又甜又帅,一股不羁味。
李绿豆还打算让她披着一件长豹纹呢绒大衣,但这是夏日,活人穿不住。
“不穿外套也行!”绿豆冲李沝鼓掌,“这身太适合你的骨架了,你太像我小时候看的漫画里的主唱女主!”
“太漂亮了李二水,你真的很好看!”
“啊啊啊,激动,抱一抱!想抱一抱你!”
“好看好看好看!”
李绿豆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感慨不断,在李沝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模样时,她搂紧李沝,因为被活人的体温猝不及防温暖了,李绿豆控制不住流眼泪,“怎么回事,我不想和你分开,这个世界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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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绿豆,死于自杀,自杀无法参与天道轮回,魂魄要一直囚禁在自杀之地,受尽冰冷寂寞之苦。
李绿豆说:“我是用头发自杀的。”
李沝:“勒住脖子吗?”
李绿豆摇头,“是吃掉头发,窒息死亡,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
李绿豆家庭条件优越,父母疼爱,朋友众多,哪怕突发奇想高中辍学去做美容美发工作室,家里亲人都是支持的,反正家里的钱用不完,出社会也不需要靠着高学历找好工作。
亲人们说,选个商业街开店。
李绿豆摇头,我就要犄角旮旯,有味道。
之后,那一栋老楼都被绿豆买下,无数的漂亮衣服空运来烟县,无数的化妆品免费为初高中女孩们使用。
准确来说,李绿豆工作室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给人修剪头发的地方,更像那种私人独立摄影棚,只不过那时候还没这种说法。
后来,工作室来了个帅哥摄影师,李绿豆跟他情意绵绵,但有保质期,半年后,男人不爱她了,她却越来越深爱,还越来越极端,比如一天问男人八十遍你爱不爱我,少一遍就发疯打滚,比如故意用修眉刀割伤□□,看做爱时他会不会发现,比如会把工作室赚来的钱全部给男人买拍摄设备,比如男人爱动漫里的白发女,那她的染发剂比牙膏还用得多。
但男人还是要去北京,根本留不住。
李绿豆崩溃了,在工作室自杀。
她说,“我很想去北京,但我自杀了,我离不了这个小县城,我面前有层透明的墙把我困住了。”
直到李沝闯进来,她才终于感受到一点活人的气息,是自在的,是温暖的,是流动的。
绿豆说:“活着真好,我也想活。”
李沝:“我能怎么帮你?”
绿豆摇头,“你已经帮我了,这段时间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想去北京不是因为想去找他,而是小孙说北京有很多个我这样的工作室,特别好玩,我想去那看看,给更多的女孩们化妆玩玩。”
李沝指自己,“你已经实现了愿望。”
绿豆恍然大悟,“是哦,明明不用去北京也能实现的。”
李沝:“走呗,觉得冷,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李沝牵起绿豆的手,果断且大步走过楼道,她推开了铁门,当太阳光落在台阶的那一刻,她身边白雪般的姑娘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腊年一直坐在阶梯边晒着太阳。
他仰头望她,她眼底湿漉漉,“没了,是不是被太阳烧死了。”
孙腊年笑:“我们不是吸血鬼。”
李沝:“那她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