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接过书信,朗声读道:“皇甫嵩将军在南阳大小战斗数十场,未尝一败!诛杀贼首张曼成,两夺宛城,剿灭反贼数十万,截断其粮草供应,彼时军民齐心,士气高昂,只待寻求战机,一举歼灭贼军!”
“自黄门侍郎卢安来南阳之后,到处索贿,聚集财宝上百车,干扰军事,以督战之名,逼迫皇甫嵩将军深入丛林与敌军交战。”
“皇甫将军不堪其扰,被迫追着敌军决战,此时正值入冬之际,天干物燥,连绵五十里的群山燃起大火,更有异兽出没,即便如此,依旧斩杀反贼四十万有余,胜利在望之际,豫州贼首波才,韩星河部奇兵杀来,皇甫将军深陷重围,死战待援!”
“奈何卢安居心叵测,谎报军情,阻拦信使,阻碍宛城守军驰援,最终导致皇甫将军,傅燮将军战死,幸得骑都尉曹操力挽狂澜,与太守秦劼奋力血战,重伤贼首,将其击退,确保宛城无失!”
“卢安落井下石,陷害忠良,臣怀疑其与反贼有染,恳求朝廷严查,还南阳战死的将士一个公道!荆州刺史徐缪亲笔。”
袁绍读的很大声,底气也越来越足。
他很快就想到了,为何要借此说事。
因为那卢安是张让下面的人。
严查,说不准就查张让头上了。
陷害朝廷大臣,致其战败身死,此乃重罪,一旦落实,必将扳倒张让等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尤其是站队张让的那些人,纷纷往右边挪了挪,想撇清关系。
能当官这么久,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其中关键。
也有人抱怀疑态度,疑问道:“此信可真是徐刺史写的?”
袁绍笑了笑,摊开书信,让众人观阅。
上面刺史的大印非常之清晰,绝非伪造。
何进也松了口气,盯着张让说道:“陛下,那卢安只是张让大人府上的小小侍郎,此事背后定有人指使,必要严查,诛其九族!”
太尉邓盛,司徒袁隗,司空杨赐,位极人臣,虽没有太多实权,但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喊道:“望陛下严查!”
这一下,原本中立的大臣也一起表态,众人高呼:“陷害忠良,罪不可恕,望陛下严查!”
何进更开心了,这三人向来表面立场中立,现在为自己说话,算是转移了仇恨。
这份战报写的很有水平,先是夸了皇甫嵩的战绩,又说了卢安的不是。
所有人都能听出,是卢安干扰军事,陷皇甫嵩于绝境,没有援兵,最终战死!
不是皇甫嵩不给力啊,是有小人作祟!
皇甫家世代忠良,落个这下场,各大家族的人都接受不了。
曹操代刺史写下这信,维护了的皇甫嵩的名声。
虽然战败,天下人也能知道,是被人所害,非不战之罪。
而且又将秦颉和自己提了一遍,这样一来,朝廷不会责罚,反而会奖赏。
本来想扳倒何进,话锋一转,矛头瞬间又对准了张让,赵忠等人。
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汉灵帝目光阴寒,沉声道:“必须严查!那卢安现在何处?先将其家眷全部关入大牢!”
转而盯着张让又说道:“既然是你府上的人,那你就给朕一个交代!”
虽然汉灵帝不是个东西,但他也不想把四百年的大汉在他手上断送了。
以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皇甫嵩不是在剿匪,是在为朝廷续命,为小人所害,这事已经严重的触犯了他底线。
张让哪能不明白这些道理,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有时候糊弄也不能太过头。
他不相信卢安能干出这事,贪财索要贿赂,这事肯定有。
但陷害皇甫嵩,不太能确定,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卢安官职不大,敢做这事,必然是受了张让蛊惑授意。
关键时刻,张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臣尽忠职守,从未有任何越界之事,那卢安虽归我节制,但并不太熟悉,臣怀疑是有人收买了他,故意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然后嫁祸于老臣!望陛下明查!”
这么一说,汉灵帝又没有主见了。
他很清楚,朝堂之上,派系分明,成天互相作对,为了扳倒对方,无所不用其极。
也许,可能,大概,张让说的事也是存在的。
张让哭的声嘶力竭,眼泪哗啦啦的掉,完全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伴君如伴虎,他能伺候皇帝这么多年,官职越来越高,也是个老人精了,没点能耐怎么可能混到现在。
转眼间,又把锅甩了出去。
何进刚说张让指使卢安,转眼间又变成了幕后黑手。
你弹劾人家,说不定就是你收买卢安,故意陷害张让。
理由有点牵强,但不是不可能。
毕竟权力的交锋之中,任何人都可能变成随时舍弃的棋子。
拿皇甫嵩的命来交换,扳倒宦官集团,代价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