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茯苓的笑意,让陆哲远误读为感动,他心旌摇曳,便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淡淡墨迹,却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夜色已深,应是时候离宫了。”
“我正是来接你回家的。”
陆哲远并未因谢茯苓的冷漠而心生愠怒,反而含笑将手帕轻柔地收回,仿佛他早已习惯了她那颗藏在坚强外壳下的柔软心灵。
然而,谢茯苓的警惕之心却在瞬间被点燃,她的目光如同锐利的箭矢,紧紧锁定在陆哲远的脸庞上,长久地凝视,使得陆哲远的眸光愈深邃,甚至有些许暖意蒸腾。
他迟疑了片刻,却终究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缓缓抬起手来,似乎想要轻轻触碰谢茯苓那清丽脱俗的面颊。
“世子莫非遭受了不测?”
一句话,如同突如其来的冰水,瞬间让陆哲远的神智恢复清醒。
他猛地退了两步,身形一侧,这个动作无疑已向谢茯苓透露了答案。
“并无此事,应是方才树枝擦过所致。”他心中咒骂,明明自己已经仔细检查过,那个恶毒的女人并未留下明显的掌印。
但陆哲远有所不知,有些淤伤会在几小时后逐渐显现。
能让一贯自负的陆哲远如此忌惮的,谢茯苓脑海中迅闪过一个身影。
无疑是因那件事而起。
她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同情,只是提起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去。陆哲远回过神来,急忙跟随其后。
阳光在午前显得格外和煦,给秋日的寒风增添了几分柔情。
他们两人从未像此刻这样,在一条路上并肩前行,气氛宁静而和谐。
谢茯苓身上散出的草药香,清新宜人,比陆哲远所闻过的任何香料都要迷人。
“我这次修桥有功,往后还有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等着。”他忽然开口,“有些同僚一直渴望前来府中拜访,我本担心他们会打扰你的学业,但若你愿意……府中确实需要一位女主人来招待来宾。”
谢茯苓默然不语,但从他的话语中,她听出了一丝争胜之意。
陆哲远似乎始终在提醒她,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毫无成就的世子。
“等你不久后进入御医院,我会在空闲之时前来接你回府。只是,女医官的职位前所未有,想必皇帝陛下也不会让你像其他御医一样,整日留守在宫中。”
这样的话,她便可更好地安排侯府后宅的大小事务。
陆哲远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不等谢茯苓有所反应,便已开始为她精打细算起来。
“听闻若在手套内里添置绒毛,保暖效果更佳。”他似乎灵光一闪,回忆起曾在侯府门外飘泊流浪,那个严冬让他的双手冻得如同胡萝卜般鲜红。
在最为困顿的时刻,他不惜拾取他人遗弃的破旧手套聊以御寒。
直至邂逅宣婉仪,他的生活方才略有起色。
想到此处,陆哲远的目光不禁微微闪烁,那抹阴翳再次笼罩他的心头,那个贱人的影子怎么又浮现在脑海。
昔日山盟海誓,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人生旅途上的一道疤痕,宣婉仪与那两个孩子,宛如潜藏于侯府深处的危机,是他们夫妻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当年为何未曾洞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