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站了出来,呼吸急促道,“三日前的傍晚,我有看见李默叔天将黑的时候推着大板车回来,车上有东西,只是用毡布盖着瞧不大清楚!”
姜篱看向里正。
里正赶忙解释,孩子嘴里的李默叔,幼时丧父,年少丧母,失恃失怙的年纪也有了十五六,便一直独居,祖宅在半山腰上。
此人自小呢,因父亲早逝,在受尽嘲讽的环境中成长,导致性格孤僻。
母亲过世之后,听说老家来了个什么大姨还是小姨的亲戚,给李默安排去老熟人的酒坊里做学徒,都有十来年了。
平日里村里人见不着他,见到了也是不理不睬的,但这么些年下来,里正还是掌握了李默一些生活习惯。
比如每逢赶圩的日子,李默卖完酒会顺道回村里来,在家里住一夜,第二日才离开。
十里八村之间都有赶圩的传统,一般是三五个村子凑一块,七天一圩,而小熊村最近赶圩的日子就是大前天。
这么听下来,姜篱觉得这个叫李默的嫌疑很大。
“曹德恒,”
“属下在。”
“你带上里正,回衙门找快班,速将李默抓捕归案,顺便……”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朝不远处孔家父子所在努了努下巴。
曹德恒点了点头,找人送孔家父子去光州府嘛,明白!
刘和适时走上来,恭敬抱腕。
二人视线一对,默契地往无人之处走去,低声谈论起案情来。
刘和道,“李默自小不被待见,有报复村民的动机,但如果要恨,全村没人无辜,可爆炸的地点只是山边这几户人家,根据弹药爆炸时受损程度看,左起第三户就是堆放火药弹的人家,也许,这仍是一起私怨案子。”
姜篱赞同地点点头,视线落在爆炸坑上,慢道,“火药朝廷管控严密,平民百姓轻易弄不到手,即便有机会获得,从外面带回村风险太大,不是拆散,就是做土炮组装,先去看看他家里可有做火药的残留。”
“是!”刘和应下,长臂一挥,带着一群人和领路村民往山上去。
姜篱找了两位能说会道的妇人,让她们出面安慰幸存者,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随即,她问那少年,“少侠可有看清车上之物是用什么装载?比如木桶,箱笼或者你听到什么怪声,铃铛,铁器相碰的声音?”
一句少侠,唤醒了他一身侠士血性,他挺了挺胸膛,气沉丹田,“没看见,但我知道板车在哪……”
姜篱神色一凛,“速带本官前去。”
一行人跟着少年,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几乎横穿了整个村子,才在山下一块菜地前停了下来。
这儿离事故现场很远了,地里种着小菜,认真看,菜都是歪的,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一般。
姜篱回头一看,一棵歪脖子树边倾倒着一辆木板车。
“就是它,就是那辆板车,那夜我端着碗在村口槐树下吃饭,还剩一点汤,树下掉下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好落碗里,我见实在太脏了下不了嘴,就泼了出去,
李默叔推着车子正巧路过,汤汁就泼到他轮子上了,吓得我赶紧躲树后去,生怕被李默叔骂得狗血淋头,但他只是闷头走,没理我,
昨日我到这边玩,看到这轮子上的油渍……大人你看,这轮毂上还挂着我家三天前吃的菜叶子。”
姜篱上来确认了他说的汤汁油印和干枯成线的菜叶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她莞尔道,“多谢少侠了,你可是帮衙门大忙了啊。”
少年憨憨一笑,“能为大人效劳,是我……小侠荣幸。”
说罢,还胡乱比划两招来,逗笑了姜篱。
她让少年先到菜地外稍息,吩咐衙役散开在附近寻找线索。
她则观察板车里里外外,在一处木板罅隙中,看到一些黄泥色和灰尘混合的银灰色粉末。
用手捏起,细腻的就像搓滑石粉,凑到鼻下一嗅。
有硝味!
这种味道,她在炮仗烟花上闻到过。
黄色的粉末,应该是这个时代必然要加到硝石中的介质,也有可能只是泥土,取决于凶手是按照什么标准来制造火药弹,总之,得听专业人士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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