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专一和山本条太郎听说赵传薪就在汉口,并且要邀请他们来巴公房子,两人其实很忐忑。
甚至可以说是两股战战。
上个驻汉公使是赵传薪杀的,而朝吹英二谋害赵传薪和,三井集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说他们不承认。
但两人还不得不来。
为了国家,为了自身利益,他们都必须来。
另外赵传薪让他们来,而不是杀上门,那他们还是识趣些的好。
但也不能随便来,他们带着记者来的,正好刚贿赂了一批记者,他们顺便叫来了《汉口中西报》的主编凤竹荪。
这人赵传薪还见过,这份报纸讲究个严守中立,其实他们每次都是据实报道抵制日货活动本身而非鼓吹抵制日货。
反正这事儿在汉口也不新鲜了,凤竹荪收了钱,干脆连报道都不报道了,跟着跑一趟还能拿一笔跑腿费。
赵传薪戴着软金口罩,自然让三人诧异。
但赵传薪的态度却极为热情,让三人摸不着头脑。
“华强,快,把我那轻易不舍得喝的祁门红茶拿来招待两位贵宾。”
刘华强:“……”
那祁门红茶,好像在仓库堆积了不少。
正是之前赵传薪在汉口巡视了一圈仓库,搜罗来的茶叶。
山本条太郎坐直了身体,觉得会客室沙发很软很舒服,本能的想要往后靠,可马上反应过来又往前挪,让一半的屁股占着沙发。
他斟酌着开口:“赵先生,关于此前卢汉铁路列车爆炸……”
他话没说完,赵传薪就摆摆手抢先道:“害,你们炸我,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
全场落针可闻。
山本条太郎急赤白脸的解释:“赵先生,你误会了,那并非我们所为。”
“害,我懂,我都懂。”赵传薪取出了十六罗汉橄榄核核雕,双手合十夹在掌心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的意思是,无论是谁,我都不放在心上,二位不要有压力。如今赵某吃斋念佛,放下了杀念,吃素已经有半年了。”
恰好,刘华强沏茶回来,问了赵传薪一句:“校长,晚上除去购买牛羊鸡鱼外,还要买什么?”
赵传薪想了想说:“买些白菜、粉丝、土豆、豆腐……牛肉炖土豆,鱼炖豆腐,因为我吃素必须有这些素菜。”
山本条太郎:“……”
凤竹荪:“……”
好好好,你就这么吃素是吧?
那看来你不动杀念,也是局域性不动是吧?
上野专一战战兢兢开口:“赵先生,我们日本租界,与你们,额,你们卷王技术学院租界和平共处,没有发生任何摩擦,我们日本政商两界向来呼吁以德报怨,我们行善也不单单是在国内,贵国但凡有天灾人祸,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定会伸出援手。”
他没有胡说,这一年里,汉口的日本人的确很消停,严格约束在汉日本人言行举止,坚决杜绝歧视。
赵传薪长叹一口气,四十五度望着灯泡说:“实不相瞒,赵某这一生如履薄冰,也未曾抵达智慧的彼岸。如今幡然醒悟,才知道,原来我的信仰就是和平。”
陈夔龙其实不太了解赵传薪为人,许禧身同样如此。
他们对赵传薪的印象,都是道听途说。
可上野专一和山本条太郎不同,他们对赵传薪的过往事迹了如指掌,甚至山本条太郎连赵传薪屡次三番想要见见杜立三的八个姨太这件事他都知道。
赵传薪的话,他们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凤竹荪同样不信,当初赵传薪在汉口杀的血流成河,这种人你说他吃斋念佛?
可赵传薪却还在继续,他挥舞着拳头:“我对卷王技术学院的一众学子三令五申,定要知荣辱、讲正气、做奉献、促和谐,而不是破坏中日友谊。可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偏偏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这些狗东西,就好像一把很难磕开的南瓜子,朋友们,谁懂啊?谁懂我的无奈?”
上野专一听emo了。
陈夔龙和许禧身满头雾水。
凤竹荪擦擦额头冷汗。
山本条太郎尴尬一笑:“赵先生,你说的很对。我们中日要友好相处,而不是针锋相对。不若就从《卷王青年报》开始吧。”
赵传薪不接茬,又说:“赵某把话放在这里,整個世界都可以混乱,这些不成器的学生可以没有道德,唯我赵传薪必须讲秩序、促和平!”
上野专一继续沉默,对赵传薪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任凭他舌绽莲花也丝毫不能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