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孛额颤颤巍巍起身,眯着眼打量。
最近,他的眼睛也有些花。
“巴雅尔孛额,是我,海山。”
巴雅尔孛额露出笑容:“海山,海拉尔的寒风把你给吹来了。”
另一个洋人弯腰抚胸行礼:“你好,巴雅尔孛额,我是古斯塔夫约翰兰司铁,芬兰人,他们都管我叫兰司铁。”
海山介绍道:“兰司铁先生是语言学家,一个和你一样有学问而值得尊敬的人。”
巴雅尔孛额,专业“神汉”,这种大祭司在当地可不就是有学问的文化人吗。
除了喇嘛教,在这里萨满同样受尊重。其实二者融合贯通,有许多共通之处。
住在海拉尔的索伦人,就基本只信萨满。
巴雅尔孛额将两人迎进蒙古包
里。
这里充斥着草药和血腥的古怪味道,掩盖了巴雅尔孛额的老年味。
海山不在意,兰司铁却呼吸一滞
海山开门见山:“巴雅尔孛额,你听说了吗,朝廷要在这里建胪滨府。”
巴雅尔孛额点头:“听说了,是徐总督等人提议的。”
海山说:“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土地,现在连我们所剩无几的贵族权力,也要惦记。巴雅尔孛额,你能感受到,我们蒙人正在朝廷的压制下瑟瑟发抖吗?我们昔日的荣光,就快要被剥夺一空。”
巴雅尔孛额忽然警惕的看了一眼兰司铁,说:“海山,你要是以蒙人身份,想有所作为,我不阻拦。可是,你要小心自己的处境。我们除了自己的力量可以用,外力最多只能接受神明的赐福,你懂吗?”
他想起了那个年轻人。
假如他在此处,怕是也会第一时间怀疑海山勾结这个俄属芬兰人,想要搞事情。
说不得直接动手
海山有些激动:“巴雅尔孛额,我原以为你是支持我的。兰司铁先生,就认同我的民族观点。我们蒙人,应当建立自己的国度!”
巴雅尔孛额咳嗽两声:“海山,你应当注意你的言辞。”
“巴雅尔孛额,你德高望重,深受索伦人等部信重,相信我吧,我没错的。如果说我们建立自己国度的必要,我可以讲一天一夜”
巴雅尔孛额一看,这货的某些想法,已经深入骨髓。
他苦笑一声,拍打自己的膝盖:“你看,我的腿已经肿的起身都吃力,说不定过不去这个冬天。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呢?草原上的汉子,如同长大了的雄鹰,他们能在天空翱翔的那一刻,就不会听从我的意见了。”
海山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巴雅尔孛额,你老当益壮,且只要愿意说一声,不知多少人愿意来侍奉您度过冬天。你只需要跟我走一趟,不必开口,大家就会懂你的态度了。”
巴雅尔孛额苦笑一声:“海山啊,我刚从外面回来不久。你知道吗,外面的汉人,出了一个真正的好汉。他决不允许看到有人分疆裂土。”
“你说的是谁?”
“赵传薪!”
“呵呵,我知道他,我听说他把贡桑诺尔布的耳朵割掉了。我在沙俄的时候,也听有人提起过他,西方人管他叫远东屠夫。传言多有谵妄,以讹传讹罢了,他没什么可怕的。依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人。这种人,是无法阻拦我们的。”
“”巴雅尔孛额心说,你真特么的敢说。“但凡他途径草原,必不会坐视不理,我劝你”
“哎”海山打断他:“巴雅尔孛额,你真的老了,老去的雄鹰也会昏聩。竟然认为懦弱的汉人,能够吓住勇猛的草原汉子们。兰司铁先生,我们走吧,我相信我自己也能说服额鲁特旗、cbehq和索伦旗的总管们。”
海山,全名伯颜铁木林海山。
出身于klqq,曾帮助贡桑诺尔布筹办新式教育,组建新式军队。
后来犯了点事,只能出逃。借机,他游历西方诸国。
然后接触了西方的民族主义理论,开了眼界,心里萌生了个念头。
他通晓了数国语言,同时精通汉语。
回来后,已经游说了50多个蒙旗王公,兜售自己的思想,但收效甚微,主要因为那些王公虽然不满,却不敢跟清廷闹翻。
别看大清日薄西山,可余威犹在,将这些人压的死死的。
来到巴雅尔孛额这里,海山见巴雅尔孛额甚至还不如那些至少会表达不满的王公,巴雅尔孛额的反应出奇的冷淡,似乎压根没往那方向想过。
海山大失所望。
临走前,巴雅尔孛额还在劝说:“你我相识多年,听我一句劝,你这么干,今后遇到了赵传薪务必躲得远远的。”
不然容易死
海山翻身上马,笑了笑:“我是不会害怕他的,在我这里,他只会自取其辱。再说,他也不会来这里,汉人经受不住边疆的苦寒,他们挨不过草原上长达六个月的寒风。”
巴雅尔孛额想想,海山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赵传薪目前应当是不会来这的。
吴禄贞的边务督办公署,其实为的还是间岛一事。
起初,日本人搞小动作,挪动界碑,结果让赵传薪带人给挪了回去,还向另一侧多挪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