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赵传薪笑嘻嘻的说:“宣怀啊,听闻你要把铁厂铁矿抵押给日本人,听哥一句劝,有钱自己上,别卖矿。”
盛宣怀脸色变了变:“此间事宜,不是你一个和尚能置喙的。”
你他妈一和尚算老几?还想要参与国家大事?
他又狐疑的看了一眼盛恩颐,怀疑是他嘴大说出去的。
同时也确定了,赵传薪知道他盛宣怀的名号,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而已。
这和尚究竟是谁?
盛恩颐无辜的看着老爹,不知道他瞪自己干嘛。
赵传薪笑了笑:“贫僧帮你卜上一卦吧。”
说着,伸出手指一通瞎点,片刻面色变得凝重:“咦?是剥卦,上为艮,下为坤,不利有攸往。风雨剥蚀,岩角崩塌,大凶啊!你若执意如此,怕是要折损钱财,且生意伙伴会遭遇刀斧加身之厄。”
盛宣怀眼皮跳了跳:“一派胡言,你这僧人究竟意欲何为?船即将靠港,镇江府有兵数千,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万万不要自误!”
你能打倒两人,难道还敢面对千军万马?
赵传薪微微一笑:“总而言之,你印堂发黑,近日来要小心行事,不可做出卖国之举。贫僧先走一步。”
说完,赵传薪来到船舷,纵身一跃。
盛宣怀来到船边,前头就是镇江府了。
他见汹涌江面上,赵传薪身影一闪即逝。
这就有些邪门了。
盛恩颐赶忙说:“爹,那法师道行很深,真的,不骗你。你还是听听他的话吧。”
盛宣怀冷哼道:“装神弄鬼之辈,无非仗着有些膂力,便出手伤人,大放厥词,你这逆子,如何就信了他的鬼话?”
盛恩颐根本听不进去,正值叛逆期呢,他不服气说:“既然他说和日本人做生意会有灾殃,爹,你且看着吧,咱们这趟行程肯定不会顺当。”
“呼……”盛宣怀真是被儿子气到了:“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萍乡煤矿,分明产出不小,可连年亏损,这其中有许多弊端。为父派人出国考察,带回新技术,只要做出改变,就能盈利。购置设备维持经营,哪个不需要银子?其数目不小,不向日本人借款又能如何?这涉及到了家国大事,你又知道什么?”
此时,听不懂这些的闰土怯怯的插嘴:“盛四公子,这些剩菜剩饭,我能带走吗?我爹娘在船上还没怎么吃饭呢。”
不光是剩菜剩饭,还有赵传薪为他要的那些罐头。
盛恩颐眼珠子一转,上前拍拍他肩膀:“闰土呀,你们一家三口住在船底的散席是吧?”
散席就是最末等舱,那里空间很大,但阴暗潮湿不通风,几百人拥在一起,地上随意铺席或者只简单垫着纸板就那么凑合着。
还有他们随身物品,装鸡鸭的竹篓子,硬木包装箱,行李箱,甚至还有类似八仙桌这等家具,总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那味道那环境可想而知。
怪不得闰土喜欢到甲板上溜达。
唯一的好处是票很廉价。
闰土点点头:“是。”
盛恩颐说:“看那成昆法师,对你态度温和,想来将来你也会有一番造化。不如我出钱,帮你们升到一等舱去住……”
闰土吓得诚惶诚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挺好的。我只想把剩饭剩菜带回去给他们吃。”
盛恩颐见他坚辞不受,又吩咐伙计:“你帮忙带着东西送去。”
闰土又拒绝:“我自己就成,多跑两趟也就是了,不必劳烦这位大哥。”
“要的要的……”盛恩颐虎着脸坚持。
等盛宣怀带他离开,问他:“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盛恩颐得意说:“爹,你总教我,要有识人之明。你看,我现在别具慧眼,一看就知那少年他日定非池中之物,提前施些小恩小惠……”
他是真不知道,赵传薪对所有穷苦百姓都不错,对孩子更是不分贵贱。
就算知道他未来是败家子,此时也仅仅逗逗他而已,并不会真去伤害他。
盛宣怀仰天叹气:“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