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钦州,赵传薪问:“你咋知道黄老太公要咽气了?”
赵一仙讪笑:“一个月前,在下来过钦州。黄姓是钦州大姓,在鲤鱼墩确有姓黄的人家长辈行将就木,上次我来给算过命数还剩几何……再者乱党——呃,义军同伙,将在那里行刑,故而在下扯了个慌。”
本杰明·戈德伯格说:“呀,赵一仙,你的业务挺广。”
赵一仙没理会他,转头小声问赵传薪:“赵神仙,你为何要劫法场?”
赵传薪:“闲来无事,杀人放火,仅此而已。”
赵一仙:“……”
就算是神仙,这也妥妥一个邪恶的神仙。
伴仙如伴虎啊。
等骡车赶到了鲤鱼墩,连干饭都叫苦不迭:“汪汪汪……”
跳下车,伸了个懒腰。
本杰明·戈德伯格说:“我也累死了。”
干饭:“汪汪汪……”
本杰明·戈德伯格摇头:“不行,先吃点饭再睡。”
赵一仙:“是高足灵根太好,抑或是这条狗灵性太足?”
没见过和狗对话的人。
这洋崽子真是古怪得很。
赵传薪没理会他们,借着夜里微弱的光打量。
钦州多水,钦江自北而下,到这里一分为二,注入大海。
赵传薪直嘬牙花子:“早知如此,何必在骡车上颠簸,咱们走水路半个小时就能到。”
赵一仙以为赵传薪埋怨他,讪笑说:“船票贵,不如驴车。”
此时,附近一处大宅院墙外忽然挂起了白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大门打开,有人抱着三个大爆竹出来点燃。
砰,砰,砰。
赵传薪和本杰明·戈德伯格不明所以。
而赵一仙却是愣了愣,嘟囔说:“瞧我这乌鸦嘴,想来黄老太公是真的去了。”
赵传薪问:“怎么说?”
赵一仙努努嘴:“在钦州,有人死了,要放三个大爆竹,这叫报丧,通知亲朋邻里。”
爆竹一响,哭声大作。
出来放爆竹的人,揉了揉红眼圈,看见了赵一仙后惊奇道:“赵神仙,您老连老太公的寿终正寝的时日都算出来了?”
赵一仙管赵传薪叫赵神仙,别人管赵一仙叫赵神仙。
赵一仙老脸一红,旋即昂首抬头:“是啊,老夫掐指一算,黄老太公是过不去这道坎了。”
那人肃然起敬:“赵神仙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快快里面请。对了,这两位是道公?赵神仙未卜先知,竟还提前帮我们请了道公来做道场?”
当地管道士叫道公。
赵一仙干咳两声,支支吾吾:“是啊是啊……”
脸皮可见是极厚的。
赵传薪师徒面面相觑。
这老神棍真是打蛇上棍啊。
说完,赵一仙恭谨的和赵传薪打商量:“赵神仙,要不咱们先进去看看?这么晚了,外间没有酒楼茶肆,得些白事钱还能赚一顿酒席。”
赵传薪的罐头已经消耗没了,路上三人只吃了些面包垫肚子,此时已经饥肠辘辘。
倒是可以自己做饭,可三更半夜,赵传薪也不愿意动弹。
但赵传薪还是问了一嘴:“刑场距此不远?”
赵一仙指了指北边:“往北走不出6里地,就在钦江边的闹事口。”
赵传薪负手走在前头,昂首阔步,一派仙风道骨:“那就去坐个席,别耽误正事就好。”
……
在黄家大宅不远处,双喜和王隆在一片荔枝林子里躺着。
他们远远地听见了哭声,在风中若有若无的飘来。
这三更半夜,又是荒郊野外,换别人肯定吓够呛,王隆却眼睛都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