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在书院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俞逖这边同样也没闲下来,先是将要去参加府试的学子一一送走,原本是不必如此麻烦的,毕竟他作为县令所管的事情甚多,分不出多少心思来,但事关他自己的仕途,而且又是远安多年后缓过气来的第一步,少不得要步步操心。而且府试过后就是院试,每三年只有两次,要是折戟在这一步,那他们前面的功夫就相当于白费,连个秀才功名都拿不到。
好容易将送走学子,他又要和邹县丞苏主簿清点税粮数目,确认无误后上报知州,同时要保存好粮种和储存粮食,以备不时之需。除此外还需注意下边里正送上来的消息,时值春日,家家户户基本都在忙着农耕,这可是民生之本,不能有丝毫马虎。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俞逖精疲力竭的倒在美人榻上,原本是打算等祝春时回来后一起用膳,但不想刚躺下没几刻钟他就沉沉睡去。
祝春时晚间从书院那边回来,刚踏进屋内就见双燕食指比在唇间,又冲着内室那边指了指,小声道姑爷正睡着。她走进去看了眼,果真还睡得熟,然而即便是还在熟睡中眉间也没舒展开来。
祝春时拿着薄被盖在他身上,又让小厨房那边随时煨着饭菜,随后也轻手轻脚的退出内室,转去对面的暖阁里坐着,盘查了一遍书院的开支,又处理了些许琐碎的事情。
俞逖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屋内已经掌灯,他看了眼身上的被子,撑起身却见房内没人,刚准备起身出去,就见门帘子被掀开,祝春时走了进来。
“我还说这时候也该醒了,否则再晚一点吃东西胃不容易克化。”她笑着取来架子上挂着的家常衣裳递过去,“怎么也不更衣了再睡?也不怕不舒服。”
俞逖整个人仍是迷迷瞪瞪的,跟在祝春时身后亦步亦趋,接过衣裳时稍微清醒了些,低头靠在她肩膀上,声音黏黏糊糊。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叫我。”
“回来好一会儿了,我看你最近县衙事情多,一天就没休息过,所以没打搅你。”祝春时轻轻推了推他,柔声道:“我还没用膳呢,更衣洗漱了陪我吃点好不好?”
俞逖低低嗯了声,埋头在她肩上好半晌,精气神才仿佛弥补回来,松开人去更衣。
祝春时出去后落了帘子,让春容去打水来,又吩咐巧莺绿浓去将饭菜端来,不过片刻俞逖就从里头出来,草草洗漱过后,和她一起坐在罗汉床上。
先舀了碗新鲜的春笋汤垫胃,祝春时挑着桌面上不那么油腻的木樨银鱼和拌金虾给他。
“不用管我。”俞逖吃了两口,胃里填了点东西,便又恢复了平常精神抖擞的模样,拦着祝春时给他布菜的同时,还三心二用的挑菜给她。
“县衙接下来可得闲了?”祝春时吃了筷糟鹅胗掌,慢吞吞的问道。
“说不上什么闲,但也没有之前这么忙。”俞逖顺口道,继而反应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那我先将不重要的事情推了去。”
祝春时急忙摆手,“可别,我哪有什么事,书院那边就够我忙活了,不过是看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想着要是事情不多就好好歇歇,再这么熬下去,春天还没过完,你就先病倒了。”
话说到最后,既带了点埋怨又带着心疼,俞逖自然能从中感觉到她的关心,当即笑了笑。
“放心,我心里都有数。”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看祝春时脸色,见她眼里化不开的担忧,忙又道:“实在不行你就让连江平明他们看着我就是,要是没好好休息累着了,回来我任你处置。”
“再任我处置身体不舒服也还是你受着,有什么用?”祝春时没好气的瞪他,转念却想出了主意,“这样吧,要是你没保重好身体,接下来几个月就自个儿去书房那边休息,如何?”
俞逖原本想着无论什么惩罚他都能答应,一时话都没听清就忙不迭的点头,刚点了两下就意识过来不对劲。
“诶,不行,这个不行。”他据理力争,但帮忙布菜的手却没停下,低声下气道:“我白天已经累得不能休息了,总不能让我晚上也休息不好是不是?书房那边哪里是能住的地方。”
祝春时这话本来就是逗他的没当真,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口中却道:“那就看六哥接下来的表现好了。”
俞逖也乐,“成,夫人您就瞧好吧,保管让您满意。”
二人用了膳,又去院子里绕着走了两圈消食,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才回房休息。
之后几日俞逖果真有意调整了做事的度,一日里先捡着紧要的做了,其余不急的事情就往后排,亦或者交给县衙其他人去负责。调整过后,便是邹县丞和苏主簿也终于松了口气,要是再按照之前的节奏来,只怕县令和师爷还年轻撑得住,他们却要倒下了。
二人在背地里讨论不知是谁使得他们这位县令改了性子,回家后和自家夫人说起,就被一语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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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你还自诩精明,你们几个忙得要死要活没人敢出头说话,那整个县衙还能有谁,必然是县令夫人张的嘴。”
邹县丞的妻子姓薛,苏主簿的妻子姓樊,从她们来到远安之后,也或多或少在宴席上见过几次祝春时,且她们的丈夫都是同僚,故而私底下也有往来。只是她们两个成婚多年,膝下的儿女都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和祝春时聊天也总离不开婆媳儿女关系,故而不算谈得来。
很快就到了府试的时候,俞逖身为县令,和上级之间通过驿站传递消息,因此得到府试结果的时候比远安其他人都要早些,只是这府试之后还要院试,那才是关键一环,因此他得到结果后也没声张,只悄悄和祝春时以及邹苏寇几人说了。
祝春时彼时听人说起关于盼兰的事情,一时只觉得头疼。
“真是……”即便是如祝春时,也终于接受无能。
洪青黛更是在旁边咋舌,“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你不是送了银子过去让她家暂时先用着吗,也带了话,怎么还是定亲了?”
祝春时捏着额角,无话可说。
那来送消息的人道:“那些金银锞子被他家用来换了碎银,倒是刚好够过继那个男孩,因此便全花了。但您想啊,这养孩子哪里不得花钱,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还不能随意对付,她家里仅剩一个男人干活,哪里够六七张嘴吃喝。”
“而且那姑娘的母亲至今还生着病,虽然奶奶好心请了大夫过去,如今也有了些好转,但平日里做事却还是不行,全家的活都只能靠那姑娘和她二妹,剩下两个妹妹陪着兄弟玩。”这人说着想起来当时看见的场景,也忍不住唏嘘,然而他却觉得这家人极没脑子,眼瞅着有人相助,不说扒着不放,但怎么也能把日子过好一点,但这家人竟然全想着念着那个什么男丁弟弟,第一时间就把人过继了回来,仿佛有了这男娃就能凭空暴富一般,如今可好,还不是一家子苦哈哈的过。
“这不没法子,只能先定了亲,收了聘礼钱,好歹要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