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俞逖回来,提起书院这边的消息,道是他今日在街上时听见不少人都在怀疑或质问为什么不收男童,只收女子,甚至很多酸儒学究言辞间对女子颇不客气,也对书院持以轻视不看好的态度,自然那些他不可能和祝春时说。
祝春时听见,也只是轻笑,她在开设书院的时候就知道会迎来这些,那时候都没担心,如今书院步入正轨,那就不需要担心莫须有的流言。况且这女子书院并非是她所创,远安也不是第一个有女子书院的地方,他们那些人但凡走出这个县城,就能知道天地广大,就会现自己犹如井底之蛙一般浅薄无知。
俞逖原本是担心她因为这些流言而闷闷不乐,见状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态度,表示了坚定支持的同时还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把这乱说话的人抓出来也就是了。
“先不用,我已经派了人去盯着,等他们传消息来,要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我对付不了,自然会找六哥帮忙的。”
祝春时向来如此,能自己解决的就不会去麻烦别人,但要是自己没办法,也不介意运用权势、俞逖和家族的人脉关系,本就是她所拥有的,要是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
大概两日过后,俞七那边就得了消息。
“那天来闹事的一共三家,小的和俞武他们分别跟着,其中两家都没什么现,但有一家的男人第二天偷偷摸摸出门了,小的跟过去一瞧,现他去了青柏巷。”
泻露插嘴道:“青柏巷?我听说那边住的大多数都是读书人。”
俞七点头,“何举人、邵举人和宋举人都住在那边。小的没敢跟紧怕被现,但也能看见那人走去了何家的宅子。”
祝春时轻轻哦声,“大概进去多久?”
“两刻钟的工夫,男人出来后小的继续跟了一段路,现他胸前鼓囊囊的,一路上东张西望小心翼翼,还绕着行人走,仿佛是藏了什么大宝贝在身上。”
“继续盯着,顺便把市面上的流言都收集下,看都说了些什么。”祝春时脸色无波,慢条斯理的吩咐下去,“然后让人去查一下何举人的过往,最好是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查到,我到时候有用。”
俞七领命而去。
经过这几日的酵,市面上对于明德书院的流言显然越来越过,而且波及到祝春时自身,酒楼里不少人高谈阔论,意思大多都是妇道人家不知事,肆意妄为,甚至殃及俞逖,说他金玉其外本事不够,能有如今的好名声不过是因为前面有个蔡泰对比,色令智昏纵容夫人开办书院插手县衙事务牝鸡司晨。
祝春时初初听见时实在是觉得好笑,“只是开个书院,我在他们的嘴里都快成了红颜祸水。”
俞逖原本还生气,恼恨幕后散播流言之人,见她险些笑倒在自己怀里,也忍俊不禁:“都指着咱俩鼻子骂了,你还笑得出来。”
祝春时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骂就骂吧,到时候这些人可都要还回来的,这几日县学的书生有出面说话吗?”
俞逖颔,“有,还算清醒没被这些话影响,还有几个人想见我表明心志来着,我都让他们回去好好读书筹备四月的府试了。不过也有几个被闲话影响到脑子进水的,我已经准许他们转投他处了。”
明德书院这边倒还要比县学好些,毕竟书院里究竟什么样,祝春时又是什么人,她们比谁都清楚,只要不是丧良心的人听见这些滑稽之语都会出声,只是她们都是小姑娘,说出来的话不仅没人信,反而还要被讥讽,常常气得眼泪直流。
何举人的消息格外好打听,自从他中举迹之后就过上了好日子,连带着宗族也跟在身后耀武扬威,还十分热衷于将他素来的事情都一一宣扬出去好沾光,因此只过了两日,祝春时手里的消息都叠了一摞纸。
她慢悠悠的散了一些何家欺男霸女的事情出去,何举人自己都其身不算正,何况他身后的何家。这些事先是小范围的在读书中中间流传,自然也有他的学生出面解释,但紧接着俞七那边买通了酒楼说书先生把何家的事情编成故事宣传,周端年那边也重操旧业找了县城里的乞丐和幼童散播消息,很快就从读书人那里流到了百姓耳朵里。
这又和祝春时不同,她再如何被流言指责谩骂,都只涉及书院,而书院只是招收女子不收男童罢了,并没影响到百姓自己的生活,有男人指责自然也会有女子维护;但何家欺男霸女却是真的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只是之前县令不管事偏听偏信,又有万家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因此才次次都压了下去没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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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传扬开来,很快就在县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两日后,听俞七来禀,市井百姓的愤慨大多围绕在何氏族人身上,何举人顶多被人说两句识人不明,祝春时便又取了两页纸递过去,上面记载的是何举人自身私德相关的内容,俞七会意退下,转眼间又把关于何举人本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散出去。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上来就放大招反倒容易被百姓质疑,他的学生说不定也一身反骨,直接就要打擂台,文人学子的笔多厉害呀,不如慢慢来。”祝春时得了外头的消息,一边看书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圆荷听了这些日子的闲话,如今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何家,只有只言片语会涉及到书院和祝春时,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姑娘,俞武带人把那家闹事的抓回来了,如今正关在牢里。”
祝春时微挑了眉,“他度倒是快,先关两日再说。”她看了半日书,这会儿精神也有些倦怠,拿起书卷掩了掩唇,“我记得何大奶奶还在何家,没回万家?去请她来说说话吧,若是罗太太也要跟着来,就一并请来。”
圆荷几日下来憋了一肚子火气,偏生两位主子都沉得住气,她便只能和泻露嚼几句口舌,将何家满门都骂了个遍。如今风向斗转,自然高兴得很,见祝春时又要敲打何家母女,更是眉开眼笑的,当即就下去让婆子拿名帖去何家叫人。
何家那边这段时日也颇觉心烦,前几日见祝春时他们倒霉,还关起门来吃酒庆祝了一回,不想没过两天就轮到自己挨骂,连有人从门口路过都要呸上两句,气得罗太太饭都少吃了几碗,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
因此乍然得知祝春时请自家姑娘,罗太太先是婉拒,但何兰芳的身份摆在这里,她拗不过,只好骂骂咧咧的去更衣,和女儿一道往县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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