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血止住了,重新上了药,也缠上了新的纱布绷带。
林阮当时都快到家了,刚下车,拿了钥匙准备回家,时铭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给他一把又拽上了车,直接带回了顾家。
好在缝合的地方没有崩开,不需要拆线再缝。
时铭一直站在旁边,从拆开纱布到重新缠上新纱布,他脸上的表情全程没有变化,只是安静地看着,像一个即将跟身后的背景板融为一体的无关紧要的人,像医院里拎着果篮来走一场形式的冷漠的远房亲戚。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跟药水味,助理去打开了窗户通风。
一缕风从助理身侧擦过,吹进了屋内,扑向了时铭。
他的眼圈,被风吹得红了几分。
此时,最负责任的小林医生,正低头询问顾九京伤口崩开的事。
顾九京想都没想,说:“没忍住活动了几下。”
“不能乱动。”林阮眼神固执地看着他,其他人怕顾九京,但他似乎不怕,“请您遵医嘱。”
“嗯。”
林阮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这世上没有听话的病人了,他把药箱交给身后的助理,转身时,看见了还站在旁边似乎有些走神的时铭。
之前时铭烧的时候,他跟过时铭一段时间。
虽然时铭不是个听话的病人,还有一点点凶跟叛逆,但他依然喜欢这个漂亮帅气的青年。
“您好,好久不见。”林阮本身胆怯内敛,又有些怕他,说话声肉眼可见小了起来:“请问您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对……住一晚。”
一开始安全不打算住,本来就是突然头脑昏非过来看看顾九京有没有受伤,但他刚一巴掌给人拍成那样子,现在不太好意思直接走人。
至少,今晚不能走,多少得装个样子。
林阮说:“九爷右肩一周前动过手术,现在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希望您能监督他。”
时铭点头说好,还拿出了手机,点开备忘录,准备把所有医嘱都记下来。
“另外,如果后面要行房的话,可以采用骑乘体位,不然伤口容易崩开。”
“……”时铭抬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觉得人有时候也不用这么身残志坚,你说呢?”
林阮是个单身小年轻,正常恋爱都没有谈过,仅有一段不太健康的疾疾无终的恋爱关系。加之他本身成长环境,以及他的智力方面都偏向于一种孩童的天真与懵懂,因此他并不能理解时铭的话。
尤其时铭还说的那样委婉。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林阮很胆怯,却很认真,对着愣住的时铭说,“人任何时候,都应该身残志坚。”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上面有个助听器。
时铭直接把嘴闭上了。
林阮被管家叫人重新送回去了,时铭站在书房里,书房的门开着,他走过去把门轻轻关上了。
关完后却没有转身或者回头,继续背对着顾九京。
沾血的衬衫跟纱布都已经被处理掉,时铭留下来并没有什么作用,或者说,他找不到事情做,顾九京的衣食住行多的是专人伺候。
手机响了,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突兀刺耳。
时铭低头看见陈东的来电显示,松了口气,接起来,“喂?”
“去哪儿了呀还不回来,导演跟编剧找你一下午了,他们说第场有几个镜头不太满意,那个感觉没出来,要找你回来补拍。”
“好,知道了,我现在就回来。”
电话挂断。
身后传来声音,顾九京问他:“是要去忙了吗?”
时铭回头,顾九京坐在窗前的软椅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只穿了件灰色衬衫,脸色有些许苍白虚弱,唇色浅淡,连平素最有神采的眸子,都呈现出一种末日黄昏般的黯淡与温和。
像从前在他收藏室里看到的一幅颜色旧的精美工笔画,像落了灰的陶瓷玉器。
时铭走过来,弯下腰,伸手帮他把衬衫上最后两颗扣子扣好,轻声说:“有几场戏没有拍好,需要我回去补拍,你好好休息。”
“晚上会回来吗?”顾九京握住他扣好扣子,准备收回去的手。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那我等你。”顾九京依旧只听自己爱听的。
时铭没回应,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去看他的眼睛,转身走出了书房,把房门一并带上,隔绝了身后那道带着落寞与不舍的目光。
离开顾家,回到车上后,时铭没有启动车辆。
他在车上坐了十分钟,拿起手机,找到微信里一个备注着“无”的联系人。
点开被删的干干净净的聊天框,了一句话过去:
【时铭:您好,许医生,明天有空吗?我想问问回避依恋的治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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