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在左边柜子。”宗延黎略微抬眼看了闻年一眼,瞧着他忍着痛转身去拿药,扬了扬眉暗想着这小子倒是身体素质不错。
“因何械斗?”待闻年拿了药之后,宗延黎这才询问道。
闻年沉默了,手中攥着那药瓶的手紧了紧,地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宗延黎端坐在席间,身躯微微向后靠拧眉看向闻年。
明明只是如此轻飘飘的注视之下,却叫闻年压力倍增,当下咬着牙忍痛单膝跪下,垂下头恭声请罪道:“末将知错。”
闻年说来,是听他们私下妄议宗延黎样貌,笑谈宗延黎若脱下这身军甲,当真如那英武的女郎俏丽飒爽,又听磐石大言不惭言说自己心目中的妻子,可与他携手之人,就该是如宗延黎这般。
“我一时未能忍住……”闻年哪里听得下去这话,原是正在磨枪的,大怒之下提枪就跟磐石打起来了。
“他言语辱及将军,我忍无可忍。”闻年想着都觉得生气。
“……”
宗延黎听着闻年的话语,半晌之后才道:“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非是辱没,倒称得上赞赏之言。”
宗延黎笑了笑,挑眉说道:“闻年,日后休要为这等小事气怒,不过几句言辞罢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看着闻年顿了顿说道:“我并不在意。”
闻年抬起头来,便听宗延黎淡声挥手道:“自行下去上药,莫要耽误了军务。”
闻年失落的低头应下了,待走出了帐外,垂眼看着手中的伤药,心中的那点儿失落和心伤又无端的缓和了许多,其实他气怒的或许根本就不是磐石那等谈及宗延黎容貌之言语。
或许是那假定宗延黎是女子,他那一份钦慕之心。
闻年忍不住攥紧了药瓶,他本是没有任何立场去管束,否则也不会与之动手平白挨了顿军棍……
闻年回了自己军帐,脱去外衣正扭身颇为费劲为自己上药的时候,便听到外面高飞林的声音响起,他淡声应着,高飞林入帐来说道:“闻副将,将军让我来给闻副将上药。”
闻年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宗延黎会让高飞林过来,他还以为宗延黎因为自己私下械斗而气怒。
“将军便是那面冷心热的人,闻副将切勿怨怪将军责罚。”高飞林一边帮着闻年上药一边说道。
“嗯。”闻年闭着眼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高飞林帮着闻年上了药之后,又转身去让人送来了膳食,因着受罚闻年都未曾用膳。
待忙活完了,高飞林这才离去,路上忍不住觉得心累,他这个亲兵做的,怎还要去照顾将军的副将啊?
此事并未闹出多大风波,倒是次日龙飞光押着磐石亲自来向宗延黎赔罪了。
宗延黎几句言语表示无碍,既是都受责罚了此事就此揭过了。
三月底,詹皓月终于是回来了,随着詹皓月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位庄先生。
许是一路辛劳,詹皓月心中记挂着山平关战局,紧赶慢赶的回来并无太多休息的时间,面容都显得沧桑了许多,乌糟糟的头随意用了根带扎着,而那站在詹皓月旁边的庄承弼也没好到哪里去。
“将军。”詹皓月望着宗延黎,满脸都是辛酸,俯身对着宗延黎拜道,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先生一路辛劳,入内说话。”宗延黎伸手一扶,侧身做出请的手势,转头对着高飞林道:“去烧水沏茶来。”
“这一路可还算顺利?”待入了帐中,宗延黎示意众人坐下之后才询问道。
詹皓月点头笑了笑,这一路实在算不上是顺利。
如宗延黎预料之中,那北军果真是派遣了刺客搜寻刺杀庄承弼,庄承弼为躲藏北军追杀四处藏匿,詹皓月先一步到了南康之地久久不见庄承弼归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外寻觅。
好不容易见着庄承弼,詹皓月自是说明来意,行劝说之策。
庄承弼却并未即刻答应,只道是需要考虑一二。
待詹皓月费劲口舌劝服庄承弼,二人归来之路亦是凶险,那北军的刺客犹如无孔不入的蚂蟥,若非詹皓月拳脚功夫不错,这一路走来不知要遭多少罪。
“多谢将军关怀,尚可。”詹皓月眼底满是疲色,眼中却是闪烁着光芒,侧对着庄承弼说道:“这位便是我的好友,姓庄,名承弼。”
“见过宗延将军。”庄承弼站起身来,拱手俯身见礼。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宗延黎脸上挂着笑颜,看着庄承弼哈哈笑道:“庄先生之名我等也是早已熟悉,晋国之行可让将军有所获?”
“收获良多。”庄承弼笑了笑,低眉似是有些无奈说道:“可惜邬太师已亡,如今晋国已为鱼肉,任人宰割也。”
宗延黎听着庄承弼这等话语,想起了晋国那位惊才绝艳的邬太师,也想起了那位一身傲骨的邵伟毅,二人虽是皆败于她手,但宗延黎对此二人心中亦是存着敬意。
她敛下眼眸低声说道:“晋国引北军入境本就是玩火自焚之举,而今鲁军压境而来,晋国身处水火难以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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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延黎说着看向庄承弼说道:“我如此费劲万般心思,请无咎先生前去拜见先生,其一是看中先生不世之材若籍籍无名枯槁一生未免可惜;其二也是端看先生此时离开晋国,想必深知晋国之危。”
“大乾也好,晋国也罢,我等比邻相依何以叫外族压境欺辱?”
“若先生愿意,说服晋国归顺大乾,我自当以礼待之,与晋国结友好邦交,共御外敌。”
庄承弼料想到宗延黎之意,但是却没想到她能如此直白而真诚的告知。
早在詹皓月劝说他之际,庄承弼就猜想到宗延黎许是有让他劝降晋国之心,而庄承弼会答应前来,也确有此心。
宗延黎不疾不徐继续说道:“晋国如今所处位置甚是尴尬,若执意与北部诸国为伍,最终所走之路与庆国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