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这也不稀奇。”九千像听一个精彩的历史故事,丝毫没有紧迫感。“这么说来,唐瑛和清明就是那个城主的人了?”
筱点头,她已燃亮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有着大女子的深沉表情,“九千,我担心他。”
“我也担心他。”何止担心,她简直胆战心惊
九千想清明,季连筱想唐瑛,可明知他们并不遥远,却像是耗尽了微薄的缘分,时时挂心时,两人皆是满目满心的苍凉。
“照你这样说,白石城真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想你还是趁早和乌玉回去吧。玉铂山虽然也是越辛国界内,但地处偏僻,不会被波及,就算是国破家亡,要远走也方便。”九千冷静的想了想,无论真假,白石城毕竟不是她们的家,并不值得她们留恋。
“我才不走呢。”筱的声音很飘很轻,像是撒娇,但脸上有着明显的执拗,“你走,我也不走。”
九千并不惊讶,料到般扯出勉强的笑,“说得也对,这新年还没过,这样说走就走了,还真不值得。”
“看这光景,离兵荒马乱还早的很,我们真没必要这样杞人忧天,没准儿,唐瑛他还是骗我的呢……”筱筱拨弄着被子上的线头儿,声音迟滞得有些神经兮兮。
这纯粹是自我欺骗,九千心中落寞,也不得不强颜欢笑。
“好好睡吧,明天起来劈柴备着,后天就是冬至了,香妮说那是一年最冷的一天
,到那天我们也关起门来,洗个热水澡,煮些好饭,喝点好酒暖暖身子,说不定师傅那天就回来过年了呢。”九千想象着围炉饮酒烤火的温暖情景,“心不冷,哪天都是艳阳天。”
“嗯。”
“香妮,你这是干什么?”九千望着诊堂上下堆积如山的红包袱,有大有小,满室晃眼的红色看上去像个洞房,而非医馆诊堂,“这也是送给我们的吗?太多了吧……”
“当然不是。”香妮沉静的坐在那里,给三人斟茶,“这些都是我的嫁妆。”
“嫁妆……为什么搬到我这里?你要嫁给我们谁?”九千开玩笑的望望身后的筱筱和金铃,两人一个无奈一个垂首。“还是你看上乌玉和砚林了?”
“去!胡说八道,我心里只有曲宾庭。”
“你们和好了?”九千兴奋的问,她还未看过花轿嫁娶的仪式了,“那什么时候成亲?正月大年吗?”
香妮正在吹着清茶热气,呷了一口后,耸耸肩,道:“哪天都好嘛。”
“这是什么话?”九千倒不稀奇香妮的古怪作风,只是一事不明,“你是不是私奔了啊,香老板知道吗?”
“哈哈哈。”香妮笑出了声,“我从客栈私奔到你家,这叫私奔么?更何况,你听说过有人私奔只身一人的哦?”
“也对。”九千明显听到背后筱的大笑和金铃憋忍的笑,不由得脸红,“那你为何把嫁妆搬到我家来,你家客栈又不是没
有地方。”
“那个家,我再也不会回去了。”香妮一脸悠闲的说,“我要在这里住下,陪你们过年,然后和曲宾庭拜堂成亲。”
“什么?”这回是筱你莫名其妙了,“香妮,你放着好好的家不回,到我们这里来挤好玩吗?再说你不从自己家嫁出去,成核体统?”
“我我说不回就不回,你是不待见我是怎样?”香妮沉下了脸色,顺手脱下手上一条精雕细琢的金链,哗啦一声放在诊桌上,“本以为我们的交情不必这样,也罢,我断不会白吃白住就是了。”
“香妮,你怎么了?”九千望望桌上的金手链,终于察觉到香妮哪了不对劲,“有什么话直说,曲宾庭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有叫他一定跟来,可他磨磨叽叽的还不知磨蹭什么了。”香妮胸口上下起伏,明显是气火又涌上来了,“若叫我等过了卯时,我连你这里也不久留,一个人先走!”
筱筱闻言笑开了,“这倒好办,我帮你叫他去不就好了,用不到卯,你茶还没凉,他就来了。”
“你筱你……”香妮神色动摇,似是想阻止筱又略有妥协之意,只任性般低吼一句,“你别去找他别求他!”
九千见状忙朝筱筱眨了眨眼,筱则一溜烟的出了医馆,金铃随即跟了出去,撑开单面窗户,风铃叮当作响,引得香妮回头注目。
“九千,这小贱人你怎么还不赶走?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吗?”
她当然知道,但一时实在想不出妥当的办法,九千无奈的摇摇头,只以神色询问香妮,若是你有法子,倒不妨请教。
香妮泄气般颓丧的趴在了诊桌上,一只手伸到九千面前,锦缎绣花衣袖下露出半截白藕玉臂,“你帮我把把脉,看我是不是急火攻心,要被气死了。”
“去你的!”九千将他的手臂推到一边,自己也以胳膊支着头,等待筱的归来。
片刻后,金铃缓步走到两人面前,对香妮道,“香小姐,金铃有什么能做的,愿意听您任何吩咐。”
香妮闻言端坐起身子,以余光睨她,“当然有,滚回西城去,别让我一家人再见到你就好了!”
九千也坐了起来,望着金铃低头嗫嚅,眼中明显含着泪。
“算了!她无处可去,别逼她了。”讲话的并非九千,而是驻足在门口的曲宾庭,后面跟着乌玉和筱。
“怎么这么慢。”香妮低声抱怨,须臾又问道,“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有你这么称呼父亲的吗?”曲宾庭原本就一脸无奈,此刻多了一片阴云,“即便再大的错,他毕竟也是你父亲啊,更何况……只那么一次而已……”
“什么?”香妮猛拍了一下桌子,除曲宾庭外四人皆吓了一跳,尤其是金铃。“你知道只一次就叫我娘多伤心?这里一次那里一次,你天天算帐数数要多少次,我以后若是嫁了你,是不是也要帮你数着一次一
次的?”
“香妮,这我我这怎么可能呢?”曲宾庭一时语塞,语无伦次的辩驳着,仍然结结巴巴。一旁看着的乌玉和筱则互望偷笑,金铃头则低得给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