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望着这副笑容,这样的举动,清明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九千无需这么做,在他的潜意识深处,对九千也是再信任不过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只是,他忽然又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可以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不管不顾的感觉……定是这怪药所致……
“实在客气了。”九千放下药碗,收拾着零零散散的药屑和纱布和剪刀,“明早还是我亲自给你换药,喂药,今天你可能要等一等才能睡着,我把火盆搬得离你近一些,然后给你做些饭菜来可好?你想吃什么?还有,要喝茶?”
“九千。”清明你瞧着九千忙碌的身影,叫了一声,俄而又道:“我什么都不要,你能留下来吗?”
九千倏地转身,惊愕地看着他。而一旁角落,季连筱不知哪知耳朵听到了,也急走几步站在九千身后呆呆的望着他。
清明报以苦笑,“别怕,我都这样了,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想你……有人能陪陪我,行吗?”
“筱,你先回去睡吧,不用等我了。”九千随后又嘱咐了几句,才走到清明的床边,翻了翻火盆,一阵烟气喷涌,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筱筱沉默的瞪视着两人半晌,最终沉下一口气,拂袖离去。
九千反而不敢看清明,随手拿起散放在角落的五彩绸缎扎着花结,已有一个好好的挂在那里,大红色的,是香妮亲手做的,只叫她们依葫芦画
瓢多扎几个挂在屋子里喜气。可惜的很,她和季连筱都不是这块料,做了拆,拆了做的,只出过几个满意的还及不上香妮十分之一的漂亮。
清明猛地咳了几声,九千放下手中的活计,相隔不远望着他,“要水吗?”
“不用。”清明只手露在棉被外,搭在床边,上面还缠裹着纱布,透着浅淡的血迹。“你你能过来我这边吗?”
九千狐疑的瞧了他几眼,最终没能抵抗住内心的不安,无言的走上前去,替他将胳膊放回被子里,动作既快且轻,一看便知是做惯行医之事的人。
“这些药是帮你……清明?”九千正说着话,忽地被一股力量拽得失去了平衡,一个天旋地转竟落在了清明身上。“怎么回事?你吃了药不可能会如此大动的……”
“你以为这些药对我起得了多大作用?”清明将九千搂在身旁,牢牢箝制着她的行动。
“不可能!这是上好的麻沸散,专门给剧痛的病人用了减轻疼痛的,即便是铜皮铁骨的人,用了也会暂时手脚无力,感觉不大的。你你怎么会这么大力,你”九千的尴尬已被更多的惊奇所覆盖了,暂时想不到挣脱和质问。“你难道就不痛吗?”
“痛,当然痛,但我想离你近一些。”清明额上明显冒出的汗证明了他的话,“九千,别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好吗?”
九千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看着屋顶上新糊的雪白浆
纸。她倒没觉得清明会对她怎样,只是这样又着实窘迫,“清明,你你先放开,你听我说……”
话未出口,她感到清明手臂的力道又加重了。清明即便是力大如牛,此时也是个受了重伤的病人,九千自觉有义务帮他减轻痛楚,无论以何种方式。
泄气一般长吁了口气,好言哄骗一样说道,“好吧,你喜欢这样我答应就是,但你还是松开些,你的内伤也很重。”
“不打紧。”清明一句话将她打发了,然后孩子般享受着来自九千身上的温暖和馨香。“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服了你的麻沸散还能活动自如吗?”
“想啊想啊想啊。”九千仍是哄骗的腔调,但她是真的很想很想知道。“这药我以前在山上用过两三次,帮打猎被兽咬伤的猎户治伤,那些猎户武艺高强,堪比武松但在这麻沸散下都变得手脚不听使唤了,你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我的药煎错了?”
吃错药可是人命关天的,九千想到这里猛地一机灵,挣扎着要起身去药柜检查,去无奈被清明又按了回去。
“哼,你没给我吃错药,我现在的确觉得乏力,但你别拿我比那些猎户,他们从小没有受过非人的虐待和训练,没有被尝试过好几十种毒药解药,也没有在十几年里把受伤当作家常便饭……”
“清明,你你在说你吗?”九千明知故问,因为这些话在她听来极不舒服,甚至胃中翻腾
着。
钳制着她的手臂略有松动,九千用余光扫着清明的侧脸,眼睫微垂,口中还有呓语但已听不真切了。想是药效发作开来,他已渐入梦乡了。
九千松了口气,干脆这样子躺着休息,待他睡沉了,再起也不迟。
夜晚的皇城,富丽壮阔,黑暗笼罩着的是欲望野心和诡辩。
“这就是你居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这里生儿育女,是你少女时的愿望吗?”金卓群站在皇后的斜后方,目光越过她,眺望着屋檐上的龙形装饰。
皇后仍是一身华丽,丝毫不见斗室中乔装后的温文,“我爱他,才愿意把自己束缚在这里,正是这种牺牲让我发现了权利更能带给我幸福,只是这一切都是依附着他的。”
金卓群挑眉,点头,“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你想掌控他根本不可能。我看过他的病情了,和你想象的不一样,甚至大相径庭。”
“你说什么?”皇后回头,动作优雅尊贵,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仿若一张美丽庄严的面具附在上面。
“你关心吗?”金卓群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皇后。她还是没变,即便心中倍感焦虑,也绝不许任何人看到她的内心,精致的五官像是一张保护网,牢牢的将众人抵挡在外。“你明知我可以医治他的病,却从不许我靠近他,为什么?”
皇后面色黯淡了一下,遂又整理出精明的眼神,“这是他吩咐的,他料定你会出现,也
可以讲是他料定我会寻求最后一张底牌,就是我们的女儿九千。”
“他不想见我,可我到底来了,现在就躺在里面,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像是大去之期将至。”说到这里,金卓群横目瞧了一眼屏风,那后面是皇帝的寝室,“他一定不希望我来看他,他这个样子,可他不得不继续伪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