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郡公府,杨虞正和一个年纪相当的人一起喝茶。
“十六郎,你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啊。”杨毅放下手里的茶盏道。
杨虞在他一房是老大,但在同辈中,却是第十六。实际上,同辈中很多人的生日,就差那么三五天,甚至还有只差几个时辰的。
“十四兄,我和小妹在杭州凄风苦雨的时候,家族好像从来没有过问过吧。”杨虞轻啜了一口茶水道。
杨毅的脸皮子抽了抽,杭州还凄风苦雨?当然,杨毅也知道这是杨虞是在不满。当初杨婉写信回来在里面很委婉地提到给李恪一点支援的时候,杨家上下全都没当一回事,甚至还巴不得彻底和李恪切割。
只有杨虞顾念着兄妹情分,义无反顾地跑去了杭州。
李世民驾崩的时候,狄仁杰作为李恪的心腹,还尚了晋阳公主,堂堂的大唐驸马都尉,连弘农杨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好吧,李恪靖难的时候,弘农杨家虽说没有帮李治,但也没有帮李恪,整一个关门啥都不管的状态。
现在好了,看到萧家吃了那么多的好处,还有秦家、房家也吃得满嘴流油。哪怕就是长孙家,也因为有个长孙涣,虽然因为长孙无忌受了打击,但也很快恢复了过来。
哪怕就是一开始站队意味不明的程知节、尉迟恭和李积三人,李恪也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上,还是给予了重要职位的。甚至,这次平灭漠南叛乱,如果不是尉迟恭不是个帅才,恐怕出征的三人就是程知节、李积和尉迟恭了,而不是让契苾何力代替尉迟恭了。
就连病重的阿史那社尔,李恪也时不时派遣太子前去看望。
但杨家,李恪登基后是真的没派任何人去探望过了。
哪怕是杨婉生父生母和杨家族长的大寿,李恪除了派个应付性的使者去外……
“你们只想着长孙无忌的警告,却忘了大唐的天下可是姓李啊!”杨虞悠悠叹道。
杨毅沉默了。
李恪为什么对萧家格外优渥,除了萧家初期的大力支持外,就是萧家不再兼并土地和吞没人丁。萧家现在在江南开茶园办工坊什么的,每年收入接近百万贯。
再加上李恪登基后,态度很明显了,世家你们要赚钱朕支持。但是,你们占据大量的土地还想兼并更多的土地,还有隐匿大量的人丁,让朕很不开心。
学学萧家,就很好嘛。
尤其是这次河北平叛,大量世家的嫡支近支可以说绝嗣了。就连卢家等很清醒的几个大家族,都老老实实交出了大量的土地和人丁。
很显然,强横的河北世家们都意识到了,李恪比李世民下手更狠。李世民更倾向是软刀子割肉,拉一派打一派慢慢削弱河北世家的实力,虽然见效慢,但是整体而言不会引起什么动荡。
但李恪不一样,手段极其强硬。配合,朕给你能维持家族延续的利益;不配合,族谱拿来。
至于世家掀起动乱……
看看这次李恪派兵平乱那个顺利程度,就知道,隋末乱世将世家的私兵给削得有多惨了。当然,这得怪李世民太生猛了。
贞观二十五年,世家也不是没想过暗地里重建私兵。可是,李世民对河北一地在武备上面的严防死守,尤其是在对外征战时死活不招河北兵,让世家就算暗里重建私兵,也没有什么大用。
没有上过战场的全新兵军队,面对老兵基本上就是被碾压的命。新兵只有死人死多了,活下来的慢慢熬成老兵……但是,李恪没有给河北世家这个时间,火药的出现,带来的攻城方法的变化,让还是维持老一套城防体系的河北世家,压根就守不住城池。
杨毅敢打赌,李世民也就是没有活那么长,要是李世民再多活久一点,恐怕也是采取李恪的手段了。
“当初我写信回家,家族就算不出力,出几个人也好。”杨虞笑了一下,“可是,家族是怎么做的,一钱不出,一人更是不出!现在知道急了,可是有什么用呢?老老实实将田地和隐匿的人丁都交出去吧,不然的话,陛下现在还看顾一下我和妹妹的颜面不动杨家。
但时间久了后,杨家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陛下不想动也得动了!要知道,陛下不好女色,后宫中了皇后外,就只有小妹一个淑妃了。
可以说,杨家就是第二外戚家族。
结果,杨家现在在朝堂上可以说没有什么存在感。
杨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一定要交出田地和人丁吗?”
“当然也可以不交出,但是所有的田地都要造册,隐匿的人丁也都必须报备。当然,这些人丁要交的赋税,必须由杨家来交!”杨虞冷笑道,“如果还想像以前一样,将家族该交的赋税转移到佃户头上去,可以试试!”
杨毅叹口气道“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劝族长和族老们的。”
“对了,还要劝族长和族老们将家族藏书都献出来。”杨虞淡淡地道。
“这不可能!”杨毅猛地站起来厉声道。
“朝廷要办国子监了,萧家早就献出自家所有藏书了。”杨虞还是淡淡地道,“看陛下的态度,恐怕以后的官员,优先会考虑国子监的监生。而且,举荐这条路,陛下搞不好要废除了。再说了,就算陛下还用举荐,恐怕只有重臣才有举荐的资格,而且还会优先考虑寒门。
如果你想让国子监的监生读得都是萧家注释的经义,那回去就什么都别说。”
杨毅闭上眼睛,很是颓废地靠在了椅背上。
良久后,杨毅睁开双眼道“卢家他们献书了没有?”
“没有,因为他们在朝中没什么大官。”杨虞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品了一口,“而且,能够摸透陛下心思的人不多,我也只是有这种感觉。毕竟,陛下对世家很是厌恶。”
“知道了,我回家后会多多劝族长和族老们的。”杨毅声音很是低沉道。
“得抓紧时间,陛下是个比较急性子的人,尤其是在对世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