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只不过是个大致的轮廓,其中的细节他当然还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这一部份的细节已经完全是别人私人的隐秘了,如果别人不说,他是绝不会问的。
他最多也只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李将军为什么要孤身远走,单独去抚养他们的儿子?以致郁郁含恨而死?
——郭灭为什么要单独到济南城,化身为亿万巨富孙济城?
这其中当然另有隐情,田鸡仔当然更不会知道。
“不管你说的这个故事好不好听,能够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的人,也算很不容易的了,我实在已经很佩服你。”田鸡仔又恢复笑容:“所以只要有一个人能证明你眞的就是郭灭,我就相信你说的这个故事。”他看着元宝:“你当然是不能证明的,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恐怕都不会相信。”
萧峻的人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已到了远方,到了远方一个破旧小屋里,一张破旧的木板床边,陪着一个终日咳嗽的妇人,看着她在贫穷衰弱孤苦悲伤中慢慢的因悔恨而死。
她始终没有告诉过他,他的父亲是谁?可是她也始终没有埋怨过他的父亲。
她悔的是自己,恨的也是自己。
萧峻慢慢的转过身,面对田鸡仔,苍白的脸上仿佛又有了阵红晕。
田鸡仔从来不怕别人看的,别人要看他,不但证明他是有名的人,而且相当好看,所以不管什么人看他,都会让他觉得很高兴。
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高兴,因为他已经发现萧峻的眼色里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怨毒之色,萧峻忽然冷冷的问他:“我能不能证明?”
“你?”田鸡仔笑得已经有点勉强:“你要证明什么?难道你能证明他说的是眞话?”
“我不能。”
田鸡仔笑了,笑得时候却不长,因为萧峻已经接着说:“我什么都不能证明,也不必证明。”萧峻冷冷的说:“因为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难道你要杀我?”田鸡仔眞的吃了一惊:“我们一向无寃无仇,而且一直都是好朋友,你出了事,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你来找我,我总是帮你的忙,现在你居然要杀我?”他当然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只有叹气:“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你没有。”
“那么你是为了什么?”
“我不为什么。”
“你不为什么就要杀我?”田鸡仔更惊讶:“你是不是忽然中了这个人的毒?是不是忽然疯了?”
萧峻没有回答这句话,外面却忽然有个人替他回答。
“他没有疯。”一个人用很平和的声音说:“只不过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他也不能说出来而已。”
四月十九,黎明前。
如果无灯无火,黎明前总是最寒冷黑暗的时候,如果有灯有火,那么这段时候也就跟一天之中任何一段时候都没有什么不同了。
有些人就像是黎明前的灯火一样,一件本来谁也看不出头绪的事,有了这么样一个人出现,所有的问题都会豁然开朗。
这件事也有这么样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已经来了。
郑南园慢慢的走了进来。
他的两条腿也不知是眞的有风湿?还是以前受过伤?所以通常总是坐在那个有轮的椅子上,因为他从来不愿让人看到他走路的样子。
他总认为自己走路的样子很滑稽可笑。
现在却绝对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可笑,就算他是爬着进来的,也没有人会觉得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