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魂来枫叶青,魂返关塞黑。
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水深波浪阔,无使皎龙得。
其二:
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
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
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朱辞镜走一步,出一句,宛如口吐珠玉。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短短时间内,朱辞镜既然做了两则诗。
有人便摇头赞叹道:“果真乃神童啊,第一首写初次梦见老友时的心理,表现对老友吉凶生死的关切;第二首写梦中所见老友的形象,抒写对老友悲惨遭遇的同情。体现了两人形离神合、肝胆相照、互劝互勉、至情交往的友谊。”
还有的人就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个五岁孩童都作出来的格局吗?”
谢安迷迷糊糊地说道:“上篇以“死别”发端,下篇以“身后”作结,形成一个首尾完整的结构;两篇之间,又处处关联呼应,例如“逐客无消息”与“游子久不至”……处处透露着情真意切……太妙了!”
朱辞镜瞎想着,要是你们见到过子美和太白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怕不是要把他们两位后辈给捧上天。
“好一个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好一个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朱辞镜寻声而去,一位年若八岁的红衣男孩从外边缓缓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像清风入耳,细雨沾衣,激荡了朱辞镜的心,他五官精致,一袭红衣将他衬托得像极了盛开的红色蔷薇,嘴角擒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举止大方潇洒,绝非凡物。
“你就是闻名建安的神童柳依人?”红衣男孩眉眼如画,过湖的微风吹进来,他如墨的青丝被风吹动,插着小腰,看人之时带有一丝高傲。
朱辞镜慢慢缓过神来,认出这两人,不就是站在船尾的两人么,他点了点头,抱拳回答:“正是在下,请问有何指教?”
“你当真如此会作诗?背后究竟是有哪个高人在指导你?”红衣男孩不信这个生在小县里的小女会那么聪明,她在船外听得朱辞镜作的对子和诗,恐怕连七步成诗的曹植都要黯然失色了。
朱辞镜蹙了蹙眉,高人指导?要说高人就是杜子美,李清照,唐宋明等各朝各代的诗人了……
贾煜终究是忍不住了,站起拦到了朱辞镜面前,看红衣男孩气度不凡,必是哪家富贵人家之子,弯腰抱拳说道:“请问公子是何人?为何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红衣男孩退了半步,灿笑道:“在下名唤靖安,与家兄一起受陈晋兄邀约,来这乌篷船一游。”
贾煜看向了红衣男孩旁边的黑衣男子,高大强壮,怒不可遏,周身似乎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意,一看就知是个习武之人,贾煜隐隐对这二人生了敌意。
“忘了跟各位介绍,这是我游玩建业时认识的好友,靖安,长平……”
陈晋声音才刚下,忽然乌篷上面传来了啪嗒啪嗒地雨声响,船体有些摇晃,大风猛然刮过。
船夫大声吆喝道:“各位快快出来勒,老夫已将船靠岸了,可能是要发大风大水了,湖上不安全勒。”
谢安恍惚从醉梦中醒来,就像预判好了一切似的,脸上酒气已消散大半,扯好躺胸露乳的衣衫,就往船外跑去了,没人跑得比他还快。
众人早就习惯了谢安的“奇葩”行径,嗜酒喜服五石散,行事诡异,但为人洒脱豪气,朱辞镜眸中的惊疑之色蓦然闪过,更加笃定了三国魏晋时期文人的不羁肆意。
突如起来的狂风大雨让大家都忘了旧时的诗会比赛,顾着逃命去了。
青和湖骤时狂风怒号,天空漆黑一片,浪一层层地拍打着岸边,又与桥墩相互拥吻,行人行色匆匆。
众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奔去,王师师在雨中喊了一句:“柳小公女,有缘一定要再次相见!!”
贾煜不想搭理这么个青楼女子,牵着小小的朱辞镜往前面跑,靖安和长平也在他们一侧狂奔,相比起朱辞镜,年纪尚小的靖安的身手显得十分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