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巴顿建造的土屋已经撤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囚犯们,只以为又是看守他们的灵能者,搞出来的新花样,虽然这次没人受伤,但总归不可能是好事。男人们一脸麻木,女人还能挣扎着将孩子护在怀里,更多却也做不了,只蹲在角落低着头,沉默且绝望。
看到囚禁之地的惨状,特伊维来的年轻人们,脸色都不太好,然而事情还是要做,众人只能收拾心情,先干活。莎碧娜和巴顿也进了领地,此时跟其他灵能者一起,一一甄别伤患,将他们送进雷茜医生所在的小屋,进行治疗。
四间土屋都躺满了伤患,这还是重症紧急的,余下的这些难民依旧沉默不语。
看到这群人,任宜年就想到了当初在领地看到的契人,跟他们口头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已是晚间,将粮仓里所有粮食拉出来,埋锅造饭才是正理。
任宜年还破例让虫兽去树林里,帮忙打些猎物回来,补充肉食。大刀螂在这次战斗中没有出场,做完“手术”后,正闲的慌,闻言主动请缨,库塔上前叮嘱:“挑食草动物。”这对虫兽来说不是难事,大刀螂乐颠颠地去了。
任宜年有些疑惑,“食肉动物怎么了?”都是没煽过的野味,好吃不到哪里去,库塔肯定也没什么野生动物可能有病毒的概念,果然他回过头:“这些年死去的囚犯太多,他们懒得掩埋,都直接拖到森林扔掉,周围的食肉动物,习惯了吃人肉。”
任宜年咂舌,想了想郑重拜托库塔,“这个地方,以后可能还要有人常驻,周围吃人的野兽,始终是个隐患,如果能分辨出来,请你帮忙去除去他们。”
鞘翅“唰”地从背后弹出,离开前,库塔低头亲亲任宜年的额头:“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尽管粮食足够,在给囚禁之井的难民分餐时,任宜年还是控制了量。长久的忍饥挨饿,肠胃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被饥饿熬怕了的人,任由他们吃,能把自己撑死。
萨莉回了特伊维一趟,通知在领地留守的众人,囚禁之井已经被打下的消息,马奇立刻带着队伍,前往哥厄高地,做好迎接难民的准备。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囚禁之井作为试药之地恶名远播,但其最大的价值并不是这个,而是当地丰富的矿藏。如此巨大的利益,只要波顿公爵许诺分出一部分开采权,有的是贵族愿意成为他的马前卒,前来攻打这里。
因此囚禁之井必然不会是安全的地方,这些饱经苦难的人,不能定居在这里。
饱餐一顿,难民们略放松了些,但是整个营地的气氛依旧凝滞。跟着萨莉一起过来的还有玛莎,在特伊维听到囚禁之井的情况,立刻意识到,她的灵能发挥作用的时机来了。
玛莎当然不懂治愈心理创伤,但是给难民们来一场“沉浸式”表演,清晰地告知他们,往后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就相当于给他们吃了一颗巨大的定心丸,更何况如此新奇的表演方式,也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演出的剧目,就是玛莎当初回特伊维后,表演过的第一部话剧,小契人被领主少爷欺负,独自出走,一路历经苦难,最后被泽尔格捡回去,成为民屯制度的受益人,过上好日子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剧团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
难民们又是饱餐一顿,之后被集中到一处平整的矿场,难民们惴惴不安,但是等看到布置好的舞台框架,突然有少年叫了出来:“泽尔格的剧团!”
这个少年刚刚被送来囚禁之井没多久,在原本的领地时,看过两次话剧。因为表演的是泽尔格行侠仗义,以及教人种地的剧目,这孩子完全没记住剧团的名字其实是“迎春”,脑子里全是观察者泽尔格。
没想到能在囚禁之井看到泽尔格,少年兴奋地跟身边的人安利,他们说不定真的被救了,这可是泽尔格的剧团!玛莎笑眯眯地没有纠正他,甚至放慢了动作,让难民之间的沟通更久一点。
听说有话剧,做了截肢手术的少年,也被照顾病人的巴顿和莎碧娜带来了。
少年是自己走过来的,雷茜医生的灵能让他的伤处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在小巴顿的帮助下,穿戴上假肢,柔软的硅胶套,蹭亮的钢腿,轻便灵活,虽然还有点不习惯,但适应了一会,已经能慢慢走动。
这个假肢,也不知道虫族在蓝星的卧底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还是特制款,膝盖处有个按钮,拨开安全栓,按下按钮后,脚底侧边就会“噌”地一声,弹出锋利的锯齿,说明书上写的是防滑装置,但是让任宜年来看,到底是防滑还是防身,还真不好说,反正酷毙了。
少年坐下后,一旁的莎碧娜还给他盛了碗山鸡汤,少年端着碗有点怔忪,当初他被捕的原因,就是想去山里抓野鸡。他的母亲生了重病,没钱治,母亲过了一辈子苦日子,他也没本事让她过得舒服些,至少在她死前,能吃上一碗肉汤。
他带着家里唯一一把旧砍刀上山后,甚至还没找到野鸡的踪影,就被来山里偷偷打猎的管事撞个正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山川林木都归属王室,管事怕他多嘴,先一步告发他,说他来山上砍柴,要他罚钱。
他哪里拿得出钱来,又倒霉碰上囚禁之井要人,就被管事推出去顶了一个名额。
他走了,家里就剩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之前被药师折磨时,痛苦和恐惧让他一时想不起这些,如今却是不忍想起,孤儿寡母在家,病的病弱的弱,这怎么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