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已经够了解身边这位朋友的过去,没想到他身后还有秘密。
而看陈复止的反应,这个新找上来的麻烦,跟陈复止的关系,远比其他人复杂。
“抱歉,他太粗暴,弄疼你了。”陈复止很快回神,有些歉意看向孟昨非红肿的指腹,门把手边缘并不锋利,何嘉名虽然踹的凶,但孟昨非手指并没有破皮,也不需要上药,但疼两天是不可避免的。
孟昨非眉宇微蹙,对陈复止近乎逃避的反应并不满意。
他欣赏陈复止隐忍宁静的性格,但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也看出陈复止性格上的缺陷。
他是一个可以称的上美好的人,善良,为他人着想,做事有礼有度,且没有沾染社会上一些坏习性,甚至大部分人认为不算坏习的抽烟喝酒也没有,自律的像个苦行僧。
但不可否认,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陈复止太习惯于将自己龟缩在安全地带,像只害怕受到伤害的兔子,如非必要绝不探头。
他理解陈复止无意识的自我保护习惯,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他心中是存了疑虑的,出于绅士风度他给了陈复止跟弟弟交谈的空间,但是看到那个弟弟的第一眼,他就从心里不喜欢,就好像有些人天生不对头,或许从前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听说过这人,但是他们就像两级磁铁,天生相斥。
孟昨非看着再次下意识逃避的陈复止,想要深究陈复止他跟何嘉名的过去,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并不允许冒昧打探别人的隐私。
过度探讨别人不想提起的往事,也是一种冒犯。
他并不想冒犯别人,即便是陌生人,也该受到尊重,何况是跟他接触颇多的陈复止。
“对不起,我本来不该这么说。”孟昨非眉头轻皱,“你病情目前看上去控制的还可以,这两天医院就会开会评估你的身体状况,顺利的话,这周就可以转院。这次转去米国——”
孟昨非声音一顿,不想残忍地将他们心知肚明的结果亲口说出来。
他跟陈复止心里都清楚,陈复止现在还能有说有笑,更多的归功于他年轻的体质,病情真的发展到晚期,即便积极配合治疗,也不一定能从米国安然而归。
他虽然帮陈复止颇多,但终归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他不会放弃国内的事业,并且碍于职业因素,将来也无法长期往返两国。
之后的路得陈复止一个人走,并且是一条大概率回不来的绝路。
陈复止听懂了孟昨非的留白,眼中落寞一闪而过,“谢谢孟法医,去美国治疗的费用,我会自己承担。”
孟昨非眉头皱的更紧:“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复止也很坚持:“我知道的,但我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占你的便宜,我也有钱的。”
陈复止的话完全偏离了孟昨非的初衷,孟昨非湛黑的眼眸微黯,他凝视了陈复止两秒,叹了口气,“我是说,你如果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也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陈复止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孟昨非是在拐弯抹角问何嘉名的事情。
在孟法医眼里,他就是个浑身麻烦的人吧?
而且,还是在他毫无防备下就跑出来的麻烦。
陈复止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何嘉名跟丁漠漠等人不太一样,面对丁漠漠几人他是完全的受害者,可以无视他们。
但他抽身离开何嘉名这段时间,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这几年陷入了某种怪圈中,把自己困在一个叫对何嘉善愧疚的障碍中,近乎没有底线把对何嘉善的愧疚弥补给何嘉名。
所以他在被何嘉名得寸进尺后,自省是不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何嘉名,让他受了委屈。
在发现何嘉名有早恋苗头会耽误学习后,不敢跟真正的哥哥一样,跟何嘉名谈心,勒令他不许在高三重要阶段分心。
更甚者在何嘉名做出格错事后,当机立断止损。
陈复止难以启齿,看着孟昨非冷淡俊清的面庞,羞耻感涌上大脑,熏的他脸皮发烫。
一个男人,跟另一个比自己小,对外号称是弟弟的男人,有不可描述的关系,在外人眼里,确实太荒唐了。
陈复止几乎是惊慌失措,强烈的羞耻心刺激着身体不受控制发颤。
孟昨非注意到了陈复止僵硬的神情,知道这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只是没想到陈复止反应会那么大,心里微微发紧有些后悔鼓动陈复止,正想开口道歉,安抚陈复止的情绪,没想到陈复止像是下了必死决心般开口。
“我跟他关系很复杂。”
孟昨非到嘴边的安抚停下,认真倾听陈复止的心声。
“他是我童年好友的弟弟。”陈复止呼吸微滞,眼中划过痛苦,心脏如被尖刃划开,血淋淋剖开反复结痂却始终无法愈合的伤疤,“嘉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他平静的人生在外婆生病后戛然而止,何嘉善的童年也在父母意外离世后停止。
他们是命运相连的两个可怜人,相同的境遇,让他们学会在困难时期相互扶持,他们会因为一个冬日的烤红薯沾沾自喜,会在学习期间打零工赚到一点生活费而对明天有希望。
没有家长庇护的少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邻里夹杂着白眼的施舍并不能长久,少年的尊严让他们学会了自立自强。
他们想尽办法养活三个人,迫使自己长大。
那三年是他最困难,也是内心最强大的时期。
如果说,他的生命里有道指引他的光,那只会是何嘉善。
他头脑灵活在学校赚取同学的零钱,放学时想尽办法在各个餐饮店赚钱,把他房子租给外来工人,为自己为陈复止为弟弟规划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