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啊……”
说这话时,桑榆估计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音都变得小小的、轻轻的,但即使是这样,梁悉却听得一清二楚,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兴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回答,桑榆的声音又比刚才低了几度,听起来很是沮丧。
“你不想我吗?”他问。
梁悉又开始头皮发麻、脚趾扣地了,他反复张嘴,最后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四个字,“我也……想你。”
桑榆像是没有听到他语气中的怪异似的,非常开心地笑了,“好想见你啊,不然我悄悄溜出来好了。”
“不行!”梁悉表示自己不是很好,他听了这话只觉得桑榆的恋爱脑又长出来了。
桑榆被他语气中的严厉吓了一跳,一时失了声。
梁悉见他不说话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凶了人家,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开始急慌慌地找补。
“咳,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学习,我也……我也要好好学习。”
天知道他找理由的样子有多狼狈。
那边的桑榆沉默片刻,突然淡声问道:“梁悉,你会出国吗?”
梁悉心道不会这么巧吧,昨天梁父才拿了张申请表让他考虑出国,今天桑榆就拿这个问题来问他了。
他没有察觉到桑榆语气中微妙的情绪,更不知道桑榆问出这个问题时内心潜藏的不安,他只是反问,“你不是都给我整理笔记了吗?怎么还问我出不出国?”
“那你会留在这儿吗?”桑榆罕见地开始刨根问题,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不希望梁悉出国,所以时刻关注梁悉的成绩,分析他的优劣势,甚至愿意不厌其烦地为他整理笔记,他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梁悉能考上国内的大学。
可他终究还是害怕自己留不住这个人。
有时候,桑榆甚至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他凭什么要求梁悉放弃大好条件,咬着牙去吃那些苦呢?
他当然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梁悉,可当他在深夜偶尔想起对方的成绩时,心里总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心想要不就算了吧,干嘛非要勉强呢?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就算梁悉真的去了国外,他们也未必会失去联系,毕竟现在通信技术如此发达。
可是桑榆是个胆小鬼,他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所以他想要一个保证,所幸的是,梁悉满足了他。
“我会留在这儿。”梁悉向他承诺道。
就这一句话,桑榆所有的胡思乱想都被抚平了。
国庆假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他们高三生本来就放不满七天,那怕心怀怨气也要提前返校上课。
桑榆这几天没有出过门,自从梁悉向他表露了好好学习留在国内上大学的意思后,他喜不自胜,屁颠屁颠地就去整理剩下几门科目的笔记了,且整理得很是心甘情愿。
吸取上次的教训之后,桑榆长了心眼,偷偷躲着徐女士整理那些基础知识点,没让徐女士看到。
徐女士见他这几天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便放松了警惕,分出了另外的心思放在丈夫身上。
桑榆的爸爸平日里鲜少在家里待着,如今好不容易在家里多歇了几天,徐女士却越发看他不顺眼了。
国庆节当天,她先是质问丈夫回来时身上为什么会有香水味,事情解释清楚后安稳地过了一天,但第三天她又看不惯丈夫非得没形象地在沙发上躺着,两人争辩了几句,火气渐增,吵得不欢而散。
而桑榆在这样的环境下戴上耳机充耳不闻,只当多了一道背景音。
他一面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一面期待着假期结束后与梁悉见面。
只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桑榆却完全笑不出来,原因是徐女士要求他的父亲每天开车接送他,美名其约节省时间,可桑榆听了直皱眉头,带着满脸的不情愿,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他无法拒绝,所以只能被迫与父亲绑定,从此每天都要在同一辆车里面面相觑。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梁悉还不知道这件事。
返校那一天,梁悉掐着时间出了门,怀着暗搓搓的心思想在路上偶遇桑榆,想着如果能顺便载着桑榆一起去学校,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任他扒拉着车窗在沿途的路上望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反而都快把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梁悉觉得他的司机起码要负一半的责。
对方这回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许是已经对接送的任务驾轻就熟了,所以把车开得飞快,像是赶着送梁悉去投胎一样。
梁悉平日里一点儿都不晕车,这回却罕见地有些恶心反胃,刚刚才吃下去的早饭都差点倒流回了喉咙管。
他面色复杂地扶着车门下了车,心想以后再也不吐槽司机开车慢得像蜗牛了。
眼见着今天早上不能见到桑榆了,梁悉心里还多了几分失望,可当他准备迈步走进校门时,却刚巧看到桑榆正从不远处的另一辆轿车里钻出来了。
但桑榆之前不都是步行的吗?
他心念一转,立刻意识到可能是上次跟桑榆逃课出去玩的事提高了徐女士的警惕,而她目前唯一能采用的手段,就是限制桑榆的自由,学校里天高皇帝远,她没有办法插手,便只好在上学路上做文章。
至于驾驶位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应当就是桑榆的父亲了。
尽管梁悉之前没有见过桑榆的父亲,但作为能跟徐女士缔结姻缘且维持婚姻关系数年的男人,这个人实在令他敬佩,出于某种好奇的心理,梁悉隐晦地朝他们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