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烦你们了。”
又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只是这一次,主?人公换成了宋鸾枝。她?的身影融进雨水下,疲软的身骨被磋磨得厉害,再也无暇顾及街道两侧指指点点的人们。
她?抬眼掠过?,熟悉的面孔仿佛昨日还在对着她?和蔼地打招呼,带着丝谄媚的意味。现如今却?避她?如猛兽。
宋鸾枝缄默不言,咽下心底涌起的不适,庆幸哗然的雨声接替了那些愤慨不堪声。她?只单单垂眸看?着自己被雨打湿的裙摆,细细回想?着周围亲近之人的奇怪举动?。
等她?再度回神时?,牢前上锁发出的刺耳声充斥着耳畔。
肮脏潮湿的地面被随意用几堆杂草遮掩,破败残垣的墙壁上爬满不知道名称的长虫,极小的窗户只透出一点光,洒在她?无神的双眸。
她?孤独无依地瘫倒在冰凉的墙面,裹紧身上单薄的衣裳,入夜的空气温度骤降,冻得她?面庞毫无脸色,她?咽了咽口水,捏青了胳膊上的嫩肉才让她?撑住最后一点点意识。
恍惚间?,昏暗下摇曳的烛火映出了一抹身影,生了锈的门被再度打开,宋鸾枝挣扎着整挣开双眸,却?见一位穿着外族服侍、笑?得明媚张狂的少女站立在自己身前。
她?居高临下地抬脚走至宋鸾枝面前,缓缓蹲下,尖锐的指甲狠狠剐蹭着她?的脖颈,紧紧掐住宋鸾枝脆弱的下巴,逼她?清醒地看?着她?。
少女轻笑?出声,眼底都是轻蔑与不屑,
“宋鸾枝,久闻大名,今日终于见面了。”
认命“她不想再斗了。”
和阴暗腐败的牢房不同,少女身着异族服饰,艳丽的色彩平铺在她胸前,伴随着抬脚的动作,身上挂着的银铃声微动,悦耳动听。
“你是谁?”
宋鸾枝蹙着眉强撑着身子从地?面上爬起,上下打量了番少女,警惕地?问道。她在记忆里?寻了一遍,并未发现此人的身影。
“我?”
少女挑起嘴角,用力?将故意修剪得尖锐的指甲划破宋鸾枝的脸颊,留下一个短小的口子,听到宋鸾枝痛到倒吸口气时,反而泄愤般笑出声来。
“你怎能不认识我?我就是让你被?关在这里?的罪魁祸首啊。”
“可是为什么?我貌似并不认识你——”
少女兀地?打断宋鸾枝大声嘶吼道:“你当然不认识!你又?凭什么认识我?”瘦弱的手腕格外有力?地?捏住她的脸颊,咬牙切齿道:“如若不是阿礼,我根本就不会?亲自来见?你,像你们这种人,就该死不瞑目。”
“阿礼?你果真是周鹤礼的人,你们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那些丝绸都是经过我亲自检验的,你们又?是如何——”
阴凉的角落,无力?的嘶吼声在空荡的大牢间往复,角落凝成?的水滴无声地?顺着墙壁落下,直至一人掠过,浸润至那人的黑斗篷上。
宋鸾枝的话语在一人身影悄然出现时戛然而止,她微微张着嘴,瞳孔骤缩,已无力?再去
?看?一旁少女讽刺的模样,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她无比熟悉的身形。
宋鸾枝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仿若被?长虫的毒素侵入,神经紊乱再无意识,只?余下心脏快速地?起伏声。
她的思绪在那一刻完全停滞,无措地?盯着眼?前那人脱下衣帽和斗篷,露出那副面容。
是夏筠。
是那个,总是会?在深夜看?她被?琐事烦心偷偷递来吃食的夏筠,是会?担心她身体的夏筠,是她从未怀疑过的人。
她怀疑过秋曳、怀疑过母亲,唯独没有怀疑过她。
可残酷的现实赫然摆在了她面前,她不得不信,是她出卖了宋家,背叛了她的小姐。
不知何时,一股幽香缓缓流入心畔,一双玉手浅浅搭在宋鸾枝的双肩上,少女声调妩媚似蛊惑,凑近宋鸾枝的耳畔。
“好好看?看?吧,宋鸾枝。好好感受感受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当年的周鹤礼遭受的可远比现在的你还要?痛苦。”
宋鸾枝双眼?空洞,无力?倒在墙边,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夏筠,试图从她的神情?上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太平静了,如同一潭死水。瘦小的身影隐匿在黑夜之中,双眸之下毫无起伏,却唯独不敢抬眼?与宋鸾枝对视。
“为什么夏筠,告诉我为什么?宋家待你不薄!如若是因为我为何要?牵连整个宋家,甚至是整个大绥?!”
宋鸾枝此举此言落于夏筠耳中彷如一个跳梁小丑,她不再似从前那般热情?活泼,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她。
夏筠压根没有搭理宋鸾枝,只?是淡淡地?对着少女问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就先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吧,我会?说到做到的。”
少女侧眸,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宋鸾枝柔软白皙的脸颊,湿冷的触感落于指腹,这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溢出眼?眶,她故作惋惜道:“啧啧啧,哭得真伤心啊。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以后?就要?看?不到了。”
宋鸾枝用力?从她怀中挣扎出来,狼狈地?快速在地?上攀爬着来到夏筠身边,抬起布满血痕的胳膊紧紧攥住她绿黄色的衣裙,不可置信地?颤声问道:“夏筠,你告诉我原因,我只?想知道原因,你是不是被?他们蒙蔽了?这一切并非你自愿的对不对?夏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