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而过,撩起二人的秀发?,几根青丝在空中交错,却远抵不过他?眸中的真挚。
此刻宋鸾枝才真正意识到,直到现在,容玉珏骨子?里仍是自卑的。
无论他?在人们面前表现得多么谦卑温逊,那紧张到发?白的指尖、下意识垂下的头和忐忑的语气,总能将他?的伪装打破,展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为何这样说?世子?你可曾想过陛下因何而宠爱你,难不成因为世子?殿下容貌出众吗?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卿卿”容玉珏脸颊薄红微起,在这深夜格外亮眼。
宋鸾枝忍着笑,停下打趣,正经道:“世子心中一定明白,因为你的才
情和胸怀,若是换了他?人,陛下绝对不会这般。他?敬佩与宠爱的是臣子?本身独具的魅力。与其说是陛下帮了我,但归根结底,还是世子?的功劳,不是吗?”
“所以在卿卿眼里,我也是那般独特的人吗?”
容玉珏双眸透亮,堪比皎月,目不转睛地期待着宋鸾枝的答案。只见她毫不犹豫点头回答:“那是自然。”
“可是卿卿身边,有许多非同一般的人,我也不过是卿卿生?命中,并?不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容玉珏好像在吃醋?他?应该看到今日她与白隼的亲近举动了——
这个念头瞬间在宋鸾枝的脑畔浮现。
难怪他?会在她回铺子?的时候,情绪那般低沉,所说的话也带着浓浓的醋味。
寒风此刻竟也不似从前般凉意阵阵,反倒带了丝热意。就连那远方的碧湖山影,也是羞赧到树木交错重叠,弯下了腰。
宋鸾枝垂眸笑了好几下,才缓过来不紧不慢开口?:“世子?今日可是看到了白大夫?”
容玉珏抿唇不语,试图将轮椅转过去,却被反应过来的宋鸾枝紧紧按住。
她双手撑在轮椅两?侧,将容玉珏整个人困在自己胸前,眉眼低垂,含情脉脉。
“看来有些事,还得和世子?仔细说说。”
“我与白大夫并?无私情,今日他?心善,替我处理了下今日分发?衣裳时,意外在胳膊上划破的伤口?,仅此而已。”
容玉珏心底的石头顿时落了地,尽力?压下嘴角,脸上却有些挂不住,别扭开口?:
“我、我并?非那般小肚鸡肠之人伤口??卿卿受伤了?怎的又不与我说”
“无碍,只不过是个小伤罢了。解释也解释完了,世子?心情可好些了?”
容玉珏眼底含笑,垂着眸,默默握着宋鸾枝的有些冰凉的手,“今日听?崔渡山说,边疆战事虽紧,但胜利在望,裴公子?一夜之间连升两?级,已经成为军营中赫赫有名的裴大将军,想必不久之后,便会凯旋而归。”
宋鸾枝心中一顿,敛起笑意,回忆起那天城墙下他?决绝离开的背影,苦涩的扯开抹笑:“他?本应如此耀人,对于我而言,我对他?,更?多是愧疚。若不是我在云城绊住他?良久,他?早该在军营里立下汗马功劳了。”
“卿卿,你不该如此这般说你自己。”
容玉珏将她的双手握在手掌心中,暖和的热意渐渐包裹了她全身。
“其实宋大夫人那日的生?辰宴上,我与裴公子?之间,曾有一番对话。”
“对话?”
容玉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日我曾向他?打听?,在他?眼中,宋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天他?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专注。他?与我说,在他?心中,宋小姐便如这天上月、池中莲,纯洁无瑕,干净美好,万不可被随意玷污。总能在他?迷茫之中,给他?最?珍贵的东西。”
朗月悄然挣脱开了云的桎梏,旧梦翻覆,绿意盎然。
白露沾湿衣襟,也湿润了宋鸾枝的内心,如石掷水,惊起涟漪。
“最?珍贵的东西?”
“真心,卿卿。”容玉珏笑容舒展开来,“你告诉我的,是真心。”
“那一刻我还不明白,何为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但那个时候,我仍无比羡慕裴公子?,羡慕他?能够拥有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
“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也能够拥有。只是我没能想到,裴公子?竟会在某一天,坚持离开这里,离开卿卿,去到边疆。”
“他?走?的那一天,我曾在路上遇到过他?。那时我问他?,为什么?他?说——”
“他?发?现,曾经的宋鸾枝给他?最?为珍贵的东西,并?非她的真心,而是她想让他?看清自己的真心,看清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
“你们还聊了什么吗?”
“有,本来我们就要此番别过,我却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我问他?,如果我现在问你,在你眼里,宋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会如何说?”
“他?的回答是——”
“不变。”
拒绝“不该是这样”
屋檐之上轻薄的?残珠汇聚,在月色下于潮湿的?青石板桥上起?舞。
霜寒凝重,容玉珏低叙的?话语久久回荡在宋鸾枝的?耳畔,喉咙愈发?的?干涩,眼周泛起?了些许红血丝。
宋鸾枝吸了吸鼻子,叹出声?来,“如是这般,我也就真?正替他感到欢喜,此生能找到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实属不易。”
“其实今夜,我已听闻白隼的?言外之意,知道裴逢序仍旧挂念着云城,挂念着这里的?一切。白隼之所以对我多加照看,也是因他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