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子吃掉了几颗白棋,也明显缓解了一些缠绕在指尖的痛感和耳边的嗡鸣。
殿堂内十分安静,只有嗒嗒的落子声,二人攻守不停互换着,棋盘局势已经变得错综复杂。
随着棋局深入,苍溟从刚开始频落下风变成了屡占上风,天道的眉头也逐渐紧锁,轻抚心口的动作也变得频繁起来。
……
“……哎哎哎,他不会真能下过天道吧?三成半实力其实也够厉害了。”灵尊拽着其他人,开了个隔音屏障窃窃私语。
同归轻嗤一声:“够呛。”
仙尊盯着棋盘长出一口气:“……难说,这棋局就是杀人于无形,从微痛到剜骨再到濒死层层递增,且无预告,常人一局下来晕过去都算轻的,更别说赢。”
魔尊咬着指甲:“开局我还在想他这下铁定输,那些痛感太影响思维了。”
魔尊:“结果他学习细节和调整战略的速度也太可怕了点,这位不会也是天煞孤星吧?”
“我没看出来这小子命格有什么特殊的啊。”灵尊靠在椅背上,半晌没等到未洛说话,“哎极阴姐姐,极阴姐姐?你说话啊?”
未洛没搭理这三位,或者说根本没听见她们说的什么。她视线依旧紧紧锁在苍溟身上,手已经无意识把衣摆攥出了一堆褶。
莫子语也盯着苍溟轻啧一声,顺口代未洛回:“她担心那小子担心得紧,现在估计听不进去你们说话——他不是天煞孤星,就是个普通人。”
妖尊面上闪过几丝惊奇,她转头看向莫子语:“她居然会和普通人类深交?这小子什么来头?我还没见过小极阴主动摊牌身份嘞。”
“韧性胆识道德都很高的人类,责任感和理智也在线。”莫子语沉默片刻,回忆着未洛的描述,给了个很高的评价,“对她有情。”
她简要概括了下来龙去脉,魔尊听完后咂咂嘴,看向苍溟的眼神也带了些赞赏:“嚯,这信念感可以啊,反正我没见过普通人能顶住天道的威压和极阴的依附。”
“对吧,我徒弟看上的人肯定行。”莫子语挑了挑眉,视线也落回水镜上,明显对苍溟很是担忧,“说实话,他俩其实像是同一种人。”
“什么同一种……”未洛刚刚无暇分神去听她们的交谈,此刻水镜中映出的局势趋于稳定,白棋以两子之差暂时领先,苍溟正在思考下一步棋的落点。
这次的思考略有些久,大概是想抓住这不多的优势。未洛久久等不到他的动作,本想压抑紧张加入讨论,却又见镜中画面突生变故。
啪嗒一声轻响,苍溟的手指在棋盘上方轻轻一动,落下一颗棋子,这深思熟虑的一步却让天道微微扬起嘴角,门外的人也皆是大惊。
灵尊吓得站直了身子,一嗓子嚎得十分震惊:“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他怎么落在这儿?!”
——他中计了。
苍溟刚刚落的一子正巧掉入了天道精心布置的圈套,黑棋防线被破,棋盘上的局势急转直下。
处境倏然大崩,带来的负面影响明显是极为难熬的,完全已经到了濒死阶段。
他面上血色几乎都在瞬间消褪了个干净,本就微微皱着的眉毛也立刻紧蹙在了一起,执着棋子的手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苍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离,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在被分解、撕裂。
以至于他现在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手脚冰凉,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尖锐到像一根根针在刺着他的耳膜,一阵阵不规律的心悸快要把他吞噬,像是世间的一切病痛都向他压了过来。
五脏六腑像被什么东西搅动着,混乱地向大脑反馈着失重感,骨缝里简直像是有小刀在一下一下地割,比游轮上挨的那几刀还要痛上几万倍。
他只能艰涩地抿着唇,压抑喉咙里不停外溢的血腥气,几乎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疼晕过去。
门外的未洛惊得顾不上任何人的阻拦,即刻就想踹开门去喊停。
让人类对弈天道本就是极为危险的决定,实力差距过大,这样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但苍溟大概是听见了门外的吵嚷声响,焦灼的对弈中,他甚至还有余裕向水镜的方向递了个制止的眼神。
转瞬即收,但未洛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收回已经搭在门框上的手,才察觉自己好像是有些太过度保护:“……”
未洛把门拉回来,又听见灵尊惊呼:“好骗!”
再看水镜,局势全然又一次逆转,未洛刚才没关注水镜内容,但此刻看起来像是刚刚苍溟完全在以落圈套为饵,实则直接骗到天道走入了他暗中布的局。
主动露出破绽,把自己的命算进去赌一个舍小保大,很危险的举动,但也确实像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棋局进入白热化阶段,此时天道的表情明显已经有些呼吸困难,而苍溟的黑棋彻底展开了进攻,像是在收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苍溟刚刚确实骗到了天道的命脉,此时他落子已经略有慌乱,只能选择在棋盘另一侧再次布局,试图恢复之前的平衡稳固。
然而他实在太过于泥古拘方,反而显得死板,就像是之前的对弈全是在套公式守规矩,只要黑棋彻底跃出公式之外,那白棋便会自乱阵脚无法应对。
黑棋成功地将白棋的反击再次化解,最终以一子之差赢得了这场棋局。
天道以三成半的实力输给一个凡人,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