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大维吃下军队,安东尼哭都没用。在这不能撕破脸的当口,安东尼只能将这个亏吞下,笑着履行和谈。
阿格里帕方要解气地笑起来,随即又停住,“不,如果我离开,罗马城的守卫由谁来负责?你可也在城内!”
平日倒好,但在这叛乱才刚过的时候,没有得用的将军镇守罗马城便未免太不谨慎。
而且要再丢一次城,只怕公民的唾沫会将他们淹死。
“长远来说,我的确需要再拓展关系网,物色合适的人才。但眼下你也无需担心,”屋大维一笑,“我会让阿尔守城。”
送走阿格里帕后,屋大维出了神庙,穿过广场,去了市集。因着有护卫队跟随,他不便走进人群,只能远远地望着在集市里转来转去的阿尔。
阿尔的箭伤好了大半后,便又恢复出门的习惯。许是因为气候,又或者是时间的洗礼,阿尔已经久未有穿上埃及王室的白长裙,身上的外邦衣饰尽褪,换上罗马的服装。今日她便穿着一条明艳的红裙,盘着罗马女子常见的发髻,在公民们的帮助下、大街之上,围着一台织布机转。
倒不是学织布,阿尔是将整台机器都拆散架了,提着裙子在木料上跳着走,也不知道是在瞧甚。
远远望去,就像哪家好动的罗马贵族女子,普通得美好。
屋大维望着阿尔,扶在腰带上的右手收紧。
却见阿尔忽然停下了动作。她也没回头,吩咐随从买下东西、与公民们笑着道别,便径直上了轿子,离开。
公民们扭头,向他们年轻的领袖投去含有深意的眼神。
屋大维露出苦笑,收获公民们善意的同情后,也举步离开。他知道阿尔不喜与他有私人牵扯,看不惯罗马人瞧不起外邦人,不愿让人在她埃及人和女人的身份上做桃色/文章。只如此一来,她和屋大维的联系便在公众视线中淡化太多。屋大维今日本想着在公众场合中与阿尔和解,为她重新掌兵做准备。
可也怪不得她。
凯撒和埃及公主的组合,怎么大方磊落都绕不开人们偏开的目光。更何况……屋大维抿抿唇,加快了脚步追上阿尔。更何况,他也不是单纯到令人无从猜疑的心思。
一口气跟到阿尔借住米西纳斯家的别墅,屋大维倒吸一口气,好险没弯下腰来喘息,只俊秀白晢的脸颊上也已泛起了红晕。却见早早紧关的院门,屋大维还是泄了气,抱着托加坐到台阶上。
只要能进门,他就有把握说服阿尔给他领兵。屋大维并没有疏忽阿尔的治疗,从米西纳斯和医师的口中,知道阿尔已经恢复了很多,而就他的亲眼判断来看,也认为阿尔出来做点事不是坏事。仅是守城,不算太大负担的。
可他连门都进不去啊。
屋大维抱着外袍蹲在台阶上,眉头紧皱。想了想,他向奴隶招手,拿过速记蜡板打草稿。想要说服阿尔见他,得从实际出发,军事形势……
呯的一声,在天黑的时候,屋大维第八次将蜡板砸了出去。
他所知道的,难道阿尔又会不知道吗?可她就是不见他,他还能说什么呢!
护卫队的兵士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地守在一旁,听隐约从别墅传来的潺潺水声,再偷眼瞧他们烦恼的年轻领袖。
“哈嚏--!”夜里的凉风吹得屋大维鼻子通红。
别墅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想打开门的意思。
屋大维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门边,在护卫和守门奴隶的惊愕中对着门里高喊。
“阿尔西诺伊!”
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听着!”
门后,靠着门板坐了一夜的阿尔,闭上眼睛。
“这是我仅有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见你的时间!”屋大维抬着头,用力地喊,“我和你永远不可能像丈夫和妻子一样生活,但我爱你,你听到吗!”
明明是要谈正事的,也打算着要分析些实事、少些没用的虚言,才好说服阿尔,然而却在出口的时候,变了这样。可屋大维不后悔。
米西纳斯已初步选出他的下一个联姻对象,假如他现在也不说,屋大维不知道他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重新说出口的机会。
他离婚了,也还未婚,才敢站到阿尔的面前。
屋大维高声说了下去。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你的眼里全是对埃及的血和恨,但在我眼中我只想你活下去。”屋大维咬了一下牙,“阿尔西诺伊,我没能保护你、送不起你想要的礼物,在你眼里我大概是没资格进入你的视线,但我爱你。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全罗马人都知道的事实,他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再是回避,也根本抹不去不由自主地跟随对方的视线。
别墅的大门,从中打开。
门后的阿尔,第一眼便看见了屋大维通红的眼眶。
丢脸死了,屋大维想。他扯了扯嘴角,向阿尔露出尴尬难堪的笑容。
阿尔没说话,黑色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立在原地半晌,阿尔蓦地提起裙摆跑向了屋大维,伸出手臂,一把将他的脖子抱住,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前冲的劲道将屋大维都逼得向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
事隔两年,屋大维终于再次紧紧地将阿尔西诺伊抱住。
不过令屋大维非常扼腕的是,他到底是没能将阿尔带回家。他走进米西纳斯的别墅,在阿尔的房间里坐下,抱着杯阿尔塞到他手里的热水,四下打量。他进来过数次,只这是第一次有坐下来的闲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