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我相信云老板,云老板不是那等做亏心事的人,咱也不能瞧着人善被恶人欺负了。”
一句话起了开头,大家都冲上去,把几个砸铺子的家丁揪出去。也不知道是谁踢了一脚,带头闹事的惨叫一声,反倒被打的更猛,鼻青脸肿捂着眼睛跑开。
江云怕他们被连累,想阻止一下,没阻止成功。最后实在觉得抱歉,给大家道了谢。想着昨夜还剩不少牛乳脍,便亲自动手做了一些,送给刚才帮忙的路人当做谢礼。
一家人看着被砸地面目全非的铺子,都同时叹口气,江云道:“铺子暂时开不了,我今日遇见江墨,只怕他不会让我们安生,若是继续开下去,以后也有的是茬被找。”
张翠兰撑着墙,顺了顺心中的气。若不是还有些脸皮,她早就学那些泼妇破口大骂江墨了,直该把他那些丑闻全都抖出来。
江云扶起椅子,他现在没了开铺子的心思。坐在门口,抱着满宝等顾承武回来。刚才闹了一阵,满宝被吓到,哭了好一会儿,江云哄了半晌才哄住。
没等到顾承武,反倒是苗婶带着虎子回来,苗婶走到巷子口一眼看见铺子被砸了,连门板都被劈开,像是遭了强盗了。她一想,县城里哪来的强盗,恐怕还没进城就被士兵拦下,无非是有人闹事。
看江云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模样,虎子冲上去抱着江云,乖巧喊一声云阿嬷,江云揉揉虎子的头,看见满宝正一眨不眨瞧着虎子,有些好奇和探究。
“满宝,来看看,这是你虎子哥哥,”江云把满宝往前抱一些。
虎子刚过完生辰又长了一岁,上过学堂后才知道,满宝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是个泥里打滚的男娃娃,而满宝是软软香香的小哥儿,长的也好看,“云阿嬷,我可以摸一摸弟弟吗?”
江云捏了捏虎子的脸,笑起来:“你摸,满宝可喜欢你这个哥哥了。”
满宝水灵灵的眼睛看了看虎子,被轻轻摸了摸脸蛋,也不知道是怕生还是害羞,又扭过头躲回江云怀里。
苗大娘拍拍虎子,“满宝可比你乖巧多了,也不学学。明天不是要回你奶家去,还不回去收拾自己衣裳。”她说几句教育虎子,平时在家洗衣做饭也会让虎子做,不会觉得他是个男娃便能袖手旁观。
“你家铺子怎么了这是?”苗大娘打发儿子回去,才坐下一边逗满宝,一边关切。
江云也不瞒着,把自己如何得罪江墨的事情说了。苗大娘可不认同,这怎么能叫得罪,这些当官的家里就没几个好东西,她不用追问也知道,必定是被蓄意报复了。
满宝当然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他啊呀两声,惹得苗婶心都化了,伸出手:“乖乖,来,让苗阿婆抱抱,”她四十多岁,按辈分也当得上一声阿婆。
江云小心把满宝抱过去:“婶子明天要回乡下?”
“可不是,后日就是元旦了,我家那个说是回去看看爹娘,正好也叫虎子回家陪陪老人,虎子也不小了,该学学尽孝道。”
和苗婶聊天,叫江云骤然想起,元旦快来了。他看看冬日枯枝老鸦寒风吹朔,今天比往年冷,风也吹的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了。
铺子关门,江云一下子闲下来,便坐在院里拿算盘清账,去县令府上又赚了二十多两,加上之前与其他富户来往的生意,除去付给夏竹秋婶的工钱,以及给干娘的分成。
江云算了一下,账上已经有一百五十多两,无论放在村子里还是镇上,能有这么多钱,已经算是富足的生活,虽然比不上那些乡绅地主,但是江云知足,毕竟做的是小本生意,他也求不来太多。
再说铺子不是不开了,趁着歇业也正好重新装点一下铺面,顺便琢磨几道新吃食。
家里除了一百五十两现银,还有那几百亩山林和田契。契书搁在箱子里面上了锁,江云打算过完这个元旦,去那几百亩林子和田里看看。
修长若雪的手指拨动算盘,天色越发晦暗,让江云觉得不安。他慢慢出神,一动不动等着顾承武,没发现身旁站了一人。
夏竹有些不安,揪着衣角,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见江云在发呆,他也不好意思出声,就跟着江云一起愣住。
院子公鸡忽然掐架,咯咯咯吵的凶,把江云从思绪中拉回来,满宝倒是不怕,睁着大眼睛好奇。秋婶便抱着满宝凑上前看热闹。
张翠兰正给满宝做衣裳,布料是满月那天薛含星拿来的,柔软的料子正适给小娃娃做肚兜,她看一眼抱怨公鸡:“成天就打架,等武小子回来,叫他去买些竹篱笆回来把这些鸡分开,昨天我去看,那只黄鸡眼睛都被叨瞎了一只……”
江云扭过头,这才看见夏竹,夏竹忐忑不安对着他欲言又止。
“竹哥儿,你想对我说什么吗?”夏竹表情都写在脸上,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害怕,江云以为夏竹被方才砸铺子的人吓着了,他正要开口安慰,就听夏竹道:“铺子关了没什么事情做,老板是不是……不需要长工了?”
他说话的时候,秋婶也侧着耳朵听。一般来说,就她的见识而言,老板若是没了收益,往往都是要赶人走的,不会愿意白养。
江云噗一下笑起来,黑白的明眸笑意徜徉,倒叫夏竹拿不准主意了。
夏竹急忙道:“我可以洗衣裳做饭,打扫家里照顾满宝都行,老板可以不给我那么多钱,给一两百文就成,”夏竹说话急促,很害怕被赶走。被赶走他便没了住所和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