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下了没多久,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照在大地,湿漉漉的青石板,被晒地干燥发烫。
张翠兰买了肉,又扛着十斤蒟蒻粉,等雨过才往家走。一回家,忽然看见消失一天的干儿子,她赶忙放下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可算回来了,你不声不响跑出去,就是一夜未归,又是拿刀又是拿箭,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可把我和云哥儿吓着了。尤其是云哥儿,坐着等了你一宿,我说什么他都不休息,你啊你。”
张翠兰也跟着担心一晚上,见人平安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语气中既责备又担心。
顾承武隐藏虎口处的刀伤,那把长刀割破刺客的喉咙,他也同样被砍伤。幸亏顾承武眼疾手快,及时躲开,才避免被砍下一只手。
一场大雨过后,峡谷的血水早已被冲刷。但尸体仍在,报官的人吓地屁滚尿流。而宁平府大大小小地方官员,一夜之间变成热锅上的蚂蚁。
荣王失踪了,还是在他们地盘失踪的,只怕提着十颗脑袋,也赔不起荣王一根手指头。
顾承武转身进客房,看一眼床上的宋文生。人已经醒来,废掉的胳膊上了夹板,神色有一些落寞,更多的是担忧。
看见顾承武活着回来,他顿时松一口气,连忙确认:“殿下可还活着?是否受伤?”
顾承武把荣王写的信交给他:“殿下无恙,如今已经混进县里。等你伤好,我将你送去殿下住处,你二人只管等老孟。我已经卸下官身,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不便插手。”
他能救人,只是出于本能和同袍之情。至于探查地方官员的猫腻,那是荣王的事。
宋文生彻底放下心,抬起手臂,想朝顾承武抱拳致谢。最后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废了。他颓然摇摇头,不多时又立马恢复神采,至少荣王没出意外,大不了以后换左手吃饭写字。习武不行,总还能读书。
宋文生是个天生乐观的人,抛开缺失的手臂不谈。又重新打量起顾承武,眼里忽然闪现崇拜。
他从上到下把顾承武看一遍,原来这就是荣王殿下提过的顾承武,还真是不一般。就算穿一身麻布,也比他穿貂裘好看。
宋文生正要拉着顾承武寒暄,手便摸了个空。顾承武不理他,转身就走。隔壁卧房里,夫郎睡梦中,迷迷糊糊在喊他的名字。
清晨,货郎走街窜巷的声音隔着院墙,传到熟睡的江云耳朵里,他迷迷糊糊翻身,闭眼挠手臂上的包。
夜里蚊子多,昨天晚上不小心把蚊帐掀开一条缝,蚊子就跟成了精似的钻进来,一直在江云耳边嗡嗡叫。
江云痒的难受,睡梦中小声哼唧。又热的慌,夜里翻了很多次身。
顾承武耐着性子给江云打扇,扇风微凉,勉强让夫郎安静片刻。有了蚊子,他便抬手一拍,四周顿时安静。
正要踏踏实实闭眼睡觉,刚才还嫌弃他身上热的夫郎,又滚一圈,像个小娃娃似的靠过来,贴在顾承武怀里,梦里蹭了蹭。
顾承武在夜色里微微一笑,抬手搂住怀里温软的夫郎。还没抱够,又被江云推开,嘴里可怜巴巴喊热。
总之一夜没少折腾。
江氏食肆没到开门的时候,铺子外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都知道白云巷有家独一无二的果晶块,吃过的人都惦记,消息飞速传遍云水县,有人天不亮就来了。
张翠兰惦记铺子生意,刚起床,没来得及刷牙洗脸,匆匆扛着桌椅摆出去,也不等江云了。
让小两口多睡会儿,这些简单的活,她自己也能忙完。张翠兰不知道,小两口早就醒了。
江云把头捂在被子里,用后脑勺对着顾承武,打死不肯和顾承武对视。
顾承武躺在身侧,无奈看着撒赖打滚的小夫郎。昨天当着他面狠狠哭了一场,现在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说什么都不露出脸来。
呜呜呜,江云绝望埋在被子里,早知道不哭了,怎么那么丢脸。好汉一条,说不抬头就不抬头!呜呜呜~
继续装鸵鸟。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顾承武低声轻哄:“好了,乖,快起来。干娘早上煮了扁食,昨天不是说想吃?”
他看着江云闹腾,眼底染开笑意。把脸色红彤彤的夫郎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给人穿衣裳。
江云紧紧揪着被子,打不过力气大的相公。只好咬着唇,靠在顾承武身上,脸埋在顾承武肩膀上,依旧不说话。
顾承武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天青色的凉爽夏衣,给江云套在身上,腰带系地松松垮垮,就怕勒着肚子。
平淡的日子就是这样,顾承武乐意伺候江云,一边系腰带一边道:“昨夜宝宝闹腾你没?”
腰带系好,他半蹲下,给江云套鞋子。
“闹了,夜里做了梦,也被他一脚踹醒。”那么小的家伙,还没出生呢,怎么力气大的跟牛似的?江云每日对着肚子,也纳闷的很。
肚子越来越大,江云不能自己穿鞋。他坐在床边,百无聊赖摇晃一双白皙的脚。似乎是晃累了,最后轻轻踩在顾承武膝盖上。
顾承武手掌宽大,单手便能圈住江云的脚踝。原本小巧白嫩的脚,因为怀孕而水肿,比以前胖了一些,但仍然能完全握住。
拾掇好,江云撑着腰,一手护着宝宝,往院子里走。早上不算太热,晨风吹来一阵凉爽。
江云打开水缸,里面搁了几盆昨夜做的果晶脍,放在凉水里搁了一晚上,现在凝固的正好,又弹又嫩。
江云拿小勺,给家里人都舀一碗,吃了也能解暑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