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鼓励认真不敷衍,江云被顾承武勇气感染,不自信的想法突然消散,眸子染上笑意,灿烂又灵动,用力点点头:“嗯嗯,那我们就租带铺子的。”
他高高兴兴要顾承武拉着回家,若不是揣了崽崽,已经高兴地跳起来。以至于忘了问顾承武租金的事,等租下来得知三两一月,后悔地饭都多吃半碗。
天上乌云聚集,一声雷响,哗啦啦的白雨落下,打在地面一打一个泡,山林翻涌绿浪,被狂风暴雨打的整齐歪斜,又是一声雷,雨丝被吹到廊下。
张翠兰眯着眼睛穿针线,把凳子往里拖,避免被雨打湿:“等这场雨下完,要晴好几个天。趁着日头好,请人来家,把田里稻子都收了。打成粒晒干装仓,衙门收税的一来,剩下都是咱自家吃?”
说的都是乡间农事,家家户户都这样。江云躺在藤椅上,坐久了便撑着肚子,起来慢慢走,眼里露出一点笑,“娘,苞谷也正嫩着呢,我们摘几个回来打饼吃。”
一年一次才有的东西,苞谷老的快,几天时间不管,就跟石头一样硬邦邦。张翠兰缝衣服停下:“说的也是,今天自家种的,可不得好好吃。也别改天了,我现在就去。”
张翠兰做事风风火火,又见儿夫郎眼巴巴瞅着,一刻也不舍得让江云等。立马穿上蓑衣,带上斗笠往外跑。
江云想阻止:“娘,雨太大了,等停了再去吧……”话没说完,张翠兰已经走出去。他有些担心,大雨天湿滑,早知晚些说这话了。
张翠兰打招呼让江云坐着,她过了河顺着田埂走去,有不少人也在田里各自摘鲜苞谷,都是图这口。
也不怪她跑的快,天一晴立马就要干农活,一刻闲不下来总有忙不完的事。也只有趁着下雨,才有时间摘几颗回去做饼。
江云接过张翠兰的针线活,很快缝好。见雨里冲回一人,衣裳都被打湿了,江云挺着肚子,慢慢走过去接篮子。
“回来碰见你徐婶了,你说巧不巧,他家也冒雨摘苞谷打饼,说是二狗非要闹着吃,饼里还得撒糖,这皮小子。”
男娃娃就是皮了些,贪吃也正常。江云小鹿眼亮堂,看着饱满带须的绿色外壳苞谷,胃口都来了:“您先去换干净衣裳,我来剥。”
这不是体力活,江云站着就能做完。玉米壳顺着中间划拉剥开,剥到根部,再从根部一折全部折下来。青红渐变的苞谷须掉了一地。
大黑跑进廊下,低头闻一闻是不是好吃的,叼回去给小黄吃。发现不是,冲江云摇摇尾巴,又跑回去。
狗窝和檐廊相连,来来回回都淋不到雨。江云见小黄碗里干净,到灶房掰了半块杂面馒头,昨日煮腊肉的水还剩着,泡了馒头给它吃。狗崽子还没到睁眼的时候,巴掌大一个,窝在小黄身边,呜呜呜地叫着。
张翠兰换身洗的发白的麻布衣,袖子挽起来,和江云坐着一起剥苞谷,苞谷粒太嫩,剥用力了便会掐烂,汁水飙到脸上来。
江云捏起一颗尝,甜滋滋笑起来:“好吃,跟蜜水一样。”
张翠兰也忍不住吃颗生的:“还真是,都说今年是丰年,这话倒是应验了。今年自家种了粮食,来年鸡鸭都能多养几只。”
午后瓢泼的白雨下过,天空拨云见日。乌云散开,阳光立马穿破云层照下来,蝉鸣声继续响起。院里笼罩雨后泥土的气息,青石板一柱香时间就晒干了。
张翠兰把苞谷端到磨子旁,冲灶房喊一声:“云哥儿,端碗水出来,再拿个盆。”
把嫩苞谷塞进磨眼里,再加少许水,石磨转上十几圈,浓稠清香的汁液顺着石缝淌出来,又顺着凹槽流进盆里。
盆子端到阴凉处静置,张翠兰烧灶,江云往锅里倒油,油热了把玉米粑粑拍进去。他爱吃甜口,往里加上蜂蜜,煎出来可以直接当点心吃。
两面煎的酥脆焦黄,掰开里面黄软鲜甜,不加蜂蜜吃起来也是自然的甜味。江云往后院摘几个青辣子,和玉米饼切成条炒一锅,中午就稀饭吃。
日子过的快,农忙转眼就到,村里都是打谷的声音,家家户户时间紧密有秩序忙碌,晒场铺开,都是黄澄澄的谷子。
顾承武这日休沐,张翠兰请了两家人,一起挽起裤腿下稻田。七月的稻田水晒干了,只剩一田微微湿润的淤泥,稻谷林立其中。
炙热的太阳晒在脸上,人也跟着黑了一圈。顾承武不似别的汉子光着上身,只挽起袖子,半只脚都踩在泥里。
热浪和稻浪中,青色的身影慢慢映入视线,顾承武走上田埂,低垂眉眼:“不是叫你在家中歇着,若是渴了,我和干娘自回去打水。”
他说话时,汗水顺着鬓角滑下,身上衣缝里,都是青黄的稻叶,毛刺的谷粒卡在脖子上。
江云瞧着心疼,拿起帕子给顾承武仔细擦汗:“我怕你不知道累,忘了回家,煮一壶野山茶水,你们渴了坐下休息慢慢喝。”
他肚子已有六个月大,越来越弯不得腰,只能在家里做些烧水煮饭简单的活,觉得自己没帮上忙,又愧疚又心疼相公。
顾承武握着江云拿帕子的手,给自己擦擦额头,道:“成,我记着休息。你快回去,太阳大别晒着,在家乖乖呆着。”
江云不舍点点头,道:“晌午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
“凉拌青瓜就成,若有豆角,也能炖一锅。”都是好做的菜,不怕夫郎累到。
江云点头,农活他不能帮忙,吃食上总可以尽心。扶着肚子,拎起小篮,慢慢往家走。刚打开院门,小黄带着三只狗仔跑过来,崽子学小黄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