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武和张翠兰都被当头棒喝,人还在懵然中。尤其顾承武,不可置信看向夫郎的肚子,难得不稳重了,慌忙再次确认:
“您是说,我夫郎已有身孕?”
“我行医这么多年,不可能号错。只因怀了一个月,反应不明显。若是稍微细心留意的,就能发现不对了。”
顾承武只惊喜了一瞬,心又猛然下沉,脸上看不见喜色,眉间拧起道:“怪我疏忽,让他受累了。云哥儿烧的厉害,有没有法子让他快些好起来,至于孩子,若是生下来对他身子不好,不要也罢。”
他幻想过无数次夫郎带孩子的场面,既有温馨也有琐碎的,却没想过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小哥儿生育比女子更难,有多少小哥儿为了生个孩子就没醒过来。顾承武不敢想这样的后果,更不可能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放弃活生生的夫郎不管。
许郎中摆摆手,态度松和下来,宽慰道:“且放心好了,没那么严重。若是怀了孕发个烧就不行了,那得牺牲多少当爹当娘的。你夫郎胎像还算稳当,我开副药,吃了过两日就能好转,另外的安胎药,你们还得拿着方子去镇上抓药。”
安胎药部分药材金贵,他一个乡野老郎中,手上只有些自己上山采的药。镇上的好医馆不缺药材,炮制的好药效也好。
写完方子,许郎中交代注意事项:“可不能再劳累了,冷水也不敢碰。平时寒凉寒性的东西都不能吃,尤其野菜果子一类……”
顾承武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夫郎的手,目光一动不动落在江云脸上。许郎中说起注意事项时,他不敢马虎,一字一句刻在脑袋里。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大亮,青苗村的公鸡打鸣长叫。站着的坐着的都疲惫,只是那层忧虑消失,伴随而来的是喜悦。
张翠兰高兴的合不拢嘴,来回踱步,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忽然想起来该招呼客人吃饭,人家天没亮就来,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饭刚煮好,我去炒两个菜,许叔留下吃了早饭再走,”张翠兰扬起笑道。
许郎中收拾好药箱,摆摆手道:“不吃了不吃了,家里老婆子给留了一碗。今日还约了病人,得赶紧回去。”
他执意走,张翠兰也不好耽误人看病。最后结了钱,说什么也要给许郎中塞两个白面馒头,夹了厚厚的腊肉片子。
卧房门窗紧闭,顾承武牢记许郎中的交代,不敢再让夫郎吹半点凉风。他就坐在床边,动也不多动,一直陪着江云。
张翠兰过了高兴的劲,也是一阵后怕。这也怪她没注意,只当这两日太忙太累,要是再晚些,只怕一家人都要悔的肠子青了。
“你陪着云哥儿,我去灶房煎药。云哥儿要是醒了你就说一声,我端饭过来。你也休息会儿,一夜没合眼了。”张翠兰叮嘱,言语有些担忧。
顾承武眼底略微青黑,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也突然觉得有些困倦。但是又耐不住担忧和高兴交织的情绪,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脱了衣裳上床,把江云微微搂在怀里给他取暖,闭上眼睛假寐养神。
山间鸟雀在枝头戏耍啾啾叫着,灶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断断续续。江云的意识一直飘荡着,一会儿热得像是火烤,一会儿又冷得如坠冰窖。
他浑浑噩噩睁开眼,头昏沉的很,连手都没力气抬起来,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外面天大亮,江云还想继续睡,稍微一动便惊醒身边的男人。
顾承武的下巴靠在他头顶,在江云发间蹭了蹭,低头小声轻语道:“可觉得好些了?还难受吗?”
说完,他用手背探江云额头,热度已经降了很多,只是额间细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江云不舒服,顾承武就帮他把头发轻轻撩到耳后。
因为是受风寒生的病,顾承武还点了一盆子炭火放在床边,卧房里温度一上来,江云出身汗能驱散寒气。
江云有些无力点点头,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把头埋在顾承武衣襟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饿了。”
“干娘煮了肉沫粥,正给你热一碗,马上就来,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去拿来。”
江云摇头,有气无力道:“不想吃,”生病了什么也吃不下,总觉得胃里不舒坦,只想喝粥暖胃。
他神色低迷,生了病发烧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整个人蔫蔫的。
顾承武也跟着心一揪,看见夫郎没什么大碍了,才想起重要的事,在人耳边小声道:“方才许郎中来过,说了一件喜事,想知道吗?”
江云怔松着,半晌才听清顾承武说的话,不明所以抬起头,道:“什、什么叫喜事?”
夫郎天真呆愣的不行,顾承武垂眸一笑,被子下的手轻轻抚摸夫郎的肚子,又小心翼翼不敢靠太近,道:“许郎中说,咱家云哥儿,要当小爹爹了。”
小……爹爹?江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看向肚子,这么平坦的地方,忽然就有了?
他手摸上去,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还没他吃撑了的时候鼓呢。
过了良久,江云才迎来莫大的激动。只是听顾承武告知,他仿佛立马就和肚子里的娃娃有了牵绊。
“真……真有了?”江云眼里闪烁着泪花,说不清的情绪在心里蔓延,他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属于他和相公的。
江云从小被逼的胆小慎微,也听多了世上小哥儿的遭遇。他知道,背地里很多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说他进门这么久还没怀上。
江云也怕,经常把自己缩在辈子里,脸色苍白发抖,每次被顾承武抱在怀里做那事的时候,他就千盼万盼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