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安的重点显然?没落到后半句,她手指微颤,握紧漆盒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几分?。
她冷冷一笑,眼神复杂至极,“好一个驾崩后。”
好啊,连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得?这般妥帖……不愧是她阮如安当年亲自挑选的人。
思及此处,她微微垂眸,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仿佛在掩饰眼中那一抹怒意与?不甘:“所以,他宁愿拿这东西来试探我,也不愿信我一次,甚至……不愿在最后关头救自己??”
也怪她,明明早就察觉到自己?待穆靖南有所不同,却始终逃避者不肯面对。
如此一来二去,就算是再滚烫的爱意,怕也是被她消耗尽了。
李大监听出她语气里的冷意,心头一颤,连忙叩首道:“娘娘恕罪,奴才?不敢欺瞒。这丹药原本的确是陛下留给娘娘的,可如今陛下命悬一线,若再拖延,怕是……”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她,语气里多了几分?挣扎与?真诚:“娘娘,奴才?斗胆,私以为陛下不该如此轻言放弃。娘娘对陛下的心意,奴才?亦明白。若此时不救,来日?娘娘恐怕也会……”
“本宫的心意?”阮如安冷笑了一声,目光如刀般落在李大监身上,“李大监,你?倒是看得?分?明。”
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大监低下头,语气愈发恳切:“娘娘,奴才?所言句句肺腑。陛下或许有他的算计,但奴才?更?不忍见娘娘如此难过。此丹药若能给陛下一线生机,便不该束之高阁。还请娘娘慎重考虑。”
阮如安握紧漆盒,指节隐隐泛白,心中思绪翻涌不定。
她握着丹药的手渐渐收紧,眼底闪过?复杂的光。
沉默了片刻,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若能救他,本宫自会用。”
李大监得?了阮如安的松口,心中稍稍安定,但他依然?不敢多言,只?是躬身行礼:“娘娘稍候,老奴这就去请叶太医前来诊断,看看此丹是否可用。”
毕竟皇帝的身体里头还有点子别的药性,李大监行事素来小心谨慎,这次也不例外。
他退至殿门,吩咐宫人去寻叶太医,却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阮如安的身影。
那位一直以冷静与?沉着著称的皇后娘娘,此刻却显得?格外脆弱。她低垂着头,双手紧握着皇帝陛下的手,指尖轻轻颤抖。
“娘娘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啊……”李大监心中叹息,脚步匆匆地出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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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叶太医匆匆赶至偏殿。
他一进门便感受到殿内沉重的气氛,目光落在榻上的皇帝,又看向紧攥着一个锦盒的皇后。
“叶太医。”阮如安轻声唤道,“看看此丹可否救他。”
叶太医深吸一口气,上前诊脉。指尖在穆靖南的手腕上轻轻按住,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
他抬头看向扶曜丹,又垂下目光,凑近轻闻几息,沉吟片刻。
他不敢轻易开口,只?能稍稍偏头,将?一丝疑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李大监。
两人目光相触,似在无声交流着什么。
李大监见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将?真相告知。
叶太医得?了指示,终于跪下叩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娘娘,此丹虽有奇效,但陛下体内……有药性残留,臣不敢贸然?下药。”
“什么药性?”阮如安紧皱眉头,冷声问道,“说清楚。”
叶太医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声音低不可闻:“应是……忘忧丹的药性。”
“忘忧丹?”阮如安显然?未曾听过?,微微一怔,“那是什么东西?”
叶太医不敢直接答话,又看向李大监,等待进一步指示。
如今皇帝发不了话,他自然?只?能征询李大监的意见。
他可不敢瞎说话,回头要是让皇后知道了皇帝不想让她知道的,指不定多少人要来追杀他啊。
李大监低头叹了一声,终于开口道:“娘娘,此事老奴原本不该多言。但事到如今,陛下服过?忘忧丹一事,奴才?还是得?向您禀明。”
他低下头,语气恭敬却显得?格外沉重:“忘忧丹乃岭南秘药,服后能令服者暂时遗忘部分?记忆。去岁…陛下为试探娘娘,特意服用了此药,才?会有后来‘性情大变’的假象。”
听到这句话,阮如安的手骤然?一紧,攥着扶曜丹的指节微微泛白:“试探本宫?又是试探?”
真是没个完了。
她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刀子一般,直刺向李大监:“所以,他宁愿服药失忆…都要来试探本宫?”
她一个不大通医理的人都晓得?,是药三分?毒。
穆靖南也是真舍得?,将?自己?的身体这般作践糟蹋。
李大监闻言,脸色发白,忙跪地叩首:“娘娘息怒,陛下并非不信您,只?是……只?是心中执念太深,不愿看到您对他心怀算计。奴才?愚钝,也曾劝过?陛下,但陛下——”他说到这里声音一滞,最终低下头,叹息道,“终究是执意如此。”
她轻声重复,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仿佛透着一股暗藏的锋利,“你?们倒真是瞒得?很深。”
皇后的怒气已经昭然?若揭,叶太医自上回差点被皇后送进慎刑司就已经很怵人了,此话一出,他连忙屏息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压根不敢抬头,更?深知这位皇后娘娘此刻的怒意难以化解。
一侧的李大监满脸愧疚,连连叩首:“娘娘,陛下心里终究是对娘娘用情至深,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