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阮如安沉声问道。
侍从略一犹豫:“似是?……禁军。”
禁军?
阮如安心中一紧,掀开车帘望去,果然见?前方一队身?着黑甲的?禁军正整齐列阵,为首之人,竟是?镇北王的?那位副将。
她记得,那原本是?霍若宁的?熟人。
她心念电转,随即冷静下来,低声吩咐:“让他们领路,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那副将闻言,立刻上前恭敬道:“娘娘,请随我来。”
马车缓缓转向,驶向另一个方向,渐渐地,太庙巍峨的?轮廓出现在视线中。
而阮如安的?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今日这般大的?阵仗,看来是来者不善且不容小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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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之外,气氛紧张,祭礼已接近尾声,却?见?周围布满禁军,气氛肃杀。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终于在庙门前的?台阶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南……”她喃喃低语,随后猛然下车,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还?未等她靠近,便见?穆靖南抬起头,目光沉稳而幽深,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安安,你不该来。”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阮如安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这样的?话??
她快步走向穆靖南,却?被穆靖南的?贴身?侍卫拦住了去路。
她目光微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让开。”
侍卫低头行礼,神情?恭敬却?坚定:“皇后娘娘恕罪,陛下有令,娘娘需即刻回宫,不可留在此地。”
阮如安一怔,随后猛然回头,目光如剑般刺向不远处的?穆靖南:“你竟要将我扣住?”
穆靖南站在不远处,神色一如既往的?从容,目光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复杂。
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安安,今日的?局势过于凶险,我不能让你留下。”
“凶险?”阮如安冷笑?,眼底浮现出一抹讥讽,“穆靖南,既然你敢赌命,何以不让我一同承担?还?是?说,在你眼中,我阮如安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穆靖南这是?在做什么。
让阿弟连夜赶回京,又算准了时间让他前来救驾;故意支开她,又让阿耶带着兵将连忙回京护城。
救驾者,可封官;护城者,可进爵。
再加上进来官员们态度的?转变,尤其是?那些素来只听命于皇帝的?大臣也都渐渐联想了她们世家。
这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她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这厮是?在拿自己做饵,赠予她她想要的?阮氏荣光。
可她阮氏荣光,哪里轮得到穆靖南来操心?更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安安,”穆靖南缓步上前,语气中透着一丝柔软与无奈,“你不该来沾染这些。”
阮如安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一丝愤怒与悲凉:“你总是?这样,一边说着为我好,一边却?擅自做出决定,将我置于局外。你可知,我从未需要你的?怜惜,也从未惧怕过血腥与危险。”
若是?旁的?事?便也罢了,可这件事?、这整个计划都与她阮氏息息相关,更与世家休戚与共。
且,阮氏从来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即使?是?那万人之上的?龙椅。
阮如安的?语气越来越冷,目光中却?多了一分隐忍的?酸楚:“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将我推得更远。今日之事?,你想让我做一个旁观者,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出了事?,我如何自处?”
如果穆靖南真的?因为这件事?没了命,阮如安当然不会疯魔的?自刎殉葬,她会好好活着,扶持自己的?儿女,护佑自己的?家族。
可她的?一生都将纠葛于这件陈年?旧事?,她会愧疚、会感到遗憾惋惜,甚至是?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些发现穆靖南的?想法。
更多的?,她可能也会沉浸于无穷无尽的?、对故去丈夫的?思念。
可能在她垂暮之时,她仍旧会站在下雪的?庭院里,瞧着嫣红满枝的?红梅,回忆着多年?前寒山寺的?相遇,回忆着在这长安城里的?腥风血雨。
虽然仅此而已,却?也不会好过。
穆靖南闻言,眼中终于浮现出一抹动容。
他向来是?决断果断之人,可面对阮如安,他却?总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柔软。
“安安,”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恳切,“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今日不同往常,敌人不会留情?,我不能冒这个险。你若留在这里,只会是?我的?软肋。”
阮如安听到这句话?,眉头微蹙,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冷静下来,却?并未妥协,而是?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嘲弄:“软肋?穆靖南,你竟也有承认我对你来说是?软肋的?一天。”
她停顿片刻,声音低沉却?坚定:“可我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今日之事?,我若走了,便是?对阮氏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你的?懦弱让步。”
她迈步上前,逼近穆靖南,目光灼灼:“穆靖南,你若要送我回宫,大可以动用你的?人。可你要清楚,我若被强送回宫去,这一生,我绝不会再认你这个丈夫,也不会再护你这江山。”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寒冰一般,直刺穆靖南心底。
他彻底僵住了,握拳的?手?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