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掐算着时?辰,帝王那时?应当还在?前殿祈福才?是,是断然也不可?能先行离席的。
只要她?和阿弟的话?不是穆靖南亲耳听到的,她?便?还有辩解的余地……可?如今瞧着……
思及此处,阮如安眸光渐深。
他要试探,她?也不会怵了去。
她?缓缓垂下眼帘,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忆。过了片刻,她?轻轻一笑,目光柔和:“阿南,当年寒山寺一遇,你不是早就明白了我的心意吗?”
她?的声音温柔而轻缓,仿佛真的在?追溯一段纯真的过往:“那一年,我上山祈福,却在?后山迷了路。你坐在?山石上写字,看见我惊慌无措,竟放下笔来问?我:‘姑娘不怕遇上歹人吗?’”
穆靖南听着,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嘴角也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啊,你当时?的模样,真是叫人难忘。”
穆靖南嘴上应承着话?,脑海里却浮现起那年自路边救起他的身穿红衣的阮如安。
他们的初遇是在?寒山寺,却又不是如同?阮如安说的那样。
但穆靖南晓得阮如安早不记得那年初遇,于她?而言,他们真正的相遇……是在?太初四十二?年。
也就是她?救起他的三年后。
阮如安垂眸,继续轻声道:“那时?候,我只觉得你很特别?,不像其他皇子一样高高在?上,反倒多了几?分书卷气。后来,我们又在?寒山寺前殿偶遇,聊了许久,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落雪时?的山林……”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怀旧,话?语细致而温柔,像是真的在?回忆一段让人眷恋的初遇。
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亲手编织的谎言罢了。
她?早知穆靖南喜欢雪,喜欢山中清静,所以故意选了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迷路”;她?早知他那时?候性情恬淡,对世?俗争斗毫无兴趣,所以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投其所好。
她?甚至亲自安排了几?场“偶然”的相遇,精心营造出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她?设计了一切,而他,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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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靖南看着她?的神色,似乎因为她?的回忆而柔软了几?分,目光中的探究也渐渐被温情取代:“安安,我那时?对你一见倾心,至今未变。你呢?”
阮如安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一紧,却面色如常,轻声道:“我也未变。”
她?语气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阿南,你是我的夫君,我既已嫁给你,这便?是我的答案。”
穆靖南握着阮如安的手,眼神微微低垂,轻声道:“安安,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藏在?宫里,哪儿也不让你去。你也不必操心这些烦事,只管陪着我,过几?天清净日子。”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撒娇般的无赖,又隐隐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阮如安微微一笑,似嗔似怨地轻拍了他的手背:“阿南哪里有这般闲情逸致?清净的日子是能这样说说就有的?”
穆靖南执起她?的手腕,将那双微凉的手贴在?自己的掌心,认真地道:“安安,我不是说笑。我的确想这样——让你放下一切,只陪着我。”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竟让阮如安一时?语塞,只能轻轻挣了挣,却没能挣开,只好由?着他握着。
“阿南贵为天子,肩负的是天下苍生?,哪能真的让你只顾着我一人?”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却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再说,这宫中牵扯太多,又怎容得我这般任性?”
穆靖南眉心微蹙,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低声道:“安安,你总是这样推开我,说什么我贵为天子,可?你不明白,我真正想守住的
并非这江山,而是你。”
他的语气渐渐低沉,声音却越来越坚定:“若连你都守不住,这江山有什么意义?”
这一句话?,落在?阮如安耳中,竟像是寒冬里的一团炭火,烧得她?手心发?烫,却也烫得她?心头一颤。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眸光清浅:“阿南这话?若让旁人听了,怕是要觉得你为了我连天下都不要了。”
穆靖南低低一笑,眼底尽是温柔:“旁人如何说我又何曾在?意?安安,我只要你知道,你才?是我的天下。”
垂危箭矢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仲春时节,寒山寺外,残雪未融,天地清寒。官道两旁的白桦林在晨光中静立如素影,枝头积雪簌簌落下,映着远山的冷冽清寂。
车队缓缓行于?官道,护卫的低声交谈与马蹄声杂糅在风中,带来一丝莫名?的不安。
车厢内,穆靖南倚靠在一侧,身披玄狐裘,手中执着一本奏折,眉头微蹙,仿佛沉浸于?其中,但他的目光不时掠过对面的阮如安,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关注。
阮如安倚在软垫上,身披红色斗篷,手中端着一盏白瓷茶盏,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中,神色淡然,眉间却?有?一丝未散的凝思?。
“怎的不说话?”穆靖南开口,声音低沉。
阮如安微微回神,抬眸看向他,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只是觉得雪山景致与往年不同。”
穆靖南微微一笑,放下奏折,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探究:“景未变,何处不同?”
阮如安垂下眼?眸,轻声道:“山景未变,人却?不同罢了。”
穆靖南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只将奏折随手搁置在一旁,手掌却?无意间触到身侧的佩剑。